正文 第二章 獻美色新釋生意經

三進院落的豪宅,坐落在邯鄲城的富貴巷中,後面是一處玲瓏雅靜的小花園,不乏鳥語花香的點綴。庭院里隨處可見垂絲的綠柳,屋檐下掛有學舌鸚鵡的鳥籠。室內,楠木幾,青玉案,翡翠架,碧瑤琴,珊瑚杯,象牙床,陳設極盡奢華,凸顯了主人的富有。

趙姬對這一切從心底里滿意,同她父母家相比,真是毫不遜色。她慶幸自己找到了一位好郎君。早飯後呂不韋出去會客,時已過午尚未歸來,她有些急切地期盼著,因為有一件喜事她急於要告知夫君,而且對丈夫來說,這件事應當是個莫大的驚喜。

呂不韋興沖沖掀起竹簾步入室內,他情緒甚佳,顧不得脫去外衣,就將迎過來的趙姬擁入懷中:「我的心肝,午飯可曾吃過?」

「看你喝得面紅耳赤,撇下妾身一人,還管我用餐與否。」

「怎麼,廚子丫鬟不曾安排你的午飯?」呂不韋有些動怒,「看我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

「夫君何必動怒,我是騙你說著玩兒的。」趙姬關切地問,「與何人吃酒,喝得醉醺醺歸來。」

「你有所不知,今日是燕國的質子太子丹做東,邀了一位我早想結識的重要人物同席。」

「什麼人,值得夫君如此興奮?」

「他便是秦國的質子異人。」

「不就是個質子嗎,等於是秦國潑出的水。」趙姬有些不屑,「咱不說他了,妾身有件特別重要的消息要告知。」

「好消息?」

「自然。」

「快說。」呂不韋這才脫掉外衣。

「你說,該如何賞我。」

「你總得先說明是何好消息。」呂不韋不在乎金錢,「好,我答應你,賞五十金如何?」

「妾身我,」趙姬頓了一下,「我有喜了。」

「當真?」

「我已一月未來經血,而且今日多次嘔吐,這說明是懷上你的種了。」趙姬在他鼻子上颳了一下。

一時間,呂不韋竟發起怔來。他當初娶趙姬,不是為了聊慰旅舍寂寞,而是要辦一件宏圖大業。可是與趙姬相處月余,他發覺自己有些離不開這個女人了。趙姬不僅容顏俊俏,而且性情溫順,善解人意。特別是枕席之間,風月無邊,更是說不出的銷魂。

趙姬又上前刮一下他的鼻子:「怎麼,咋還犯傻了?」

呂不韋回過神來:「不,我是高興的。」

「要是兒子,長大了,可不能子承父業做商人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讓我兒為官,而且要做高官。」趙姬憧憬著,「要讓別人見到我兒時也都唯唯諾諾,不像你對那些官吏都畢恭畢敬的。」

這番話,使得呂不韋的雄心壯志激情復燃,適才的兒女情長全都灰飛煙滅了。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陷於女人的溫柔鄉中。想到此,他撲通跪倒在趙姬面前。

趙姬一下子蒙了:「夫君,你,喝多了?」

「不,我有難言之隱,要說與夫人。」

「夫君起身講話,這樣妾身生受不起。」

「不,我要請夫人原諒。」

趙姬也跪在地下:「夫君有話只管吩咐。」

「我想讓咱們的孩子成為國君。」呂不韋在說心裡話,「誠如夫人所言,再也不做商人,再也不對官員們低三下四。」

趙姬摸摸他的額頭:「你沒有發燒吧?」

「我清醒得很,就是想讓我們的孩子成為一國之主。」

「這能辦到嗎?」

「只要夫人鼎力相助,我們的願望就不難實現。」

「我,」趙姬如墜五里霧中,「我能做何事?」

「我想讓夫人做異人之妻。」

趙姬一下子愣住了:「你,該不是白日說夢?」

「夫人年輕貌美,異人在趙國為質,並無妻室,你就假作我的歌女,相機許與異人,一旦生子,我們的兒子不就成了秦王室的後代了嗎?」

「夫君,你這是異想天開。」趙姬道,「異人之父安國君有子二十餘人,異人排行居中,難為太子之太子,況且妾身之孕,誰知是男是女,若是弄瓦,豈不一切落空。」

「夫人,哪怕有一分希望,我們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

「夫君起來說話不好嗎?」

「夫人不應,我便長跪不起。」

「夫君,你我恩愛有加,如膠似漆,實難割捨。」

「夫人,為夫同樣也舍不下你。但為了我兒的前程,便死又何足惜哉。何況我二人還可相見,還可偷歡。」

「我還能說什麼,為了我們的兒子,但願妾能生子,一切都依夫君吧。」趙姬將呂不韋攙起。

呂不韋依然在做生意,只不過這是政治生意,他已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秦都咸陽的太子府內懸燈結綵,一派喜慶景象。花廳正堂的北牆上,一人高的碩大壽字紅得耀眼,兩側的對聯紅底金字,清晰悅目,寫的是松柏長綠,日月永恆。幾十張宴席桌業已擺好,美酒飄香,佳肴羅列,單等著主人們入席。太子安國君和華陽夫人相攜率先在首席入座,二十幾位良人和他們的兒子也依次入席,並按長幼依次向安國君和華陽夫人敬酒祝壽。

末了,輪到了異人的母親齊美人,她的兒子在趙國為質,顯得形單影隻孤苦無依,未曾舉杯眼中含淚:「太子千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安國君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今天是我壽誕之日,本喜慶之時,看你卻哭喪著臉子,豈不叫人掃興。」

齊美人趕緊跪倒在地:「賤妾失禮,太子寬恕。」

華陽夫人對齊美人表現出了真切的同情:「齊美人請起,不要傷感,我理解你的苦衷,別人的兒子都在身邊,唯有你的異人在趙國為質。」

安國君明白了:「齊美人,平身吧,我不怪你就是。」

齊美人站起:「謝太子千歲和夫人。」

華陽夫人走下筵席,過去挽住了齊美人的手:「你我姐妹且去園中漫步,這酒我是吃不下去了。」

安國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夫人,這是何意?」

「看別人都是母子雙雙,唯我無有兒女,齊美人雖有卻在敵國為質,我二人豈不同病相憐?太子和他們暢飲吧。」說罷,拉著齊美人自顧走了。

安國君好不尷尬,給曬在了那裡。

百十盞紅燈將呂家的廳堂照得如同融入了紅色的夢幻中。異人端著玉杯,忘情地注視著翩翩起舞的趙姬。薄如蟬翼的輕紗,掩不住她那雪白的胴體。一雙玉乳,半遮半露,隨著她的玉臂不時舉起,那兩點紅暈不時顯現出來。在曼舞的同時,趙姬舒展歌喉,放聲而唱:良宵宴飲兮美酒溢香,佳人起舞兮步按宮商。

千歲動情兮何不同唱,燈紅縹緲兮如在夢鄉。

人生苦短兮行樂莫忘,機緣不再兮休負時光。

挽頸搭肩兮同入羅帳,顛鸞倒鳳兮不羨鴛鴦。

呂不韋一直在注意著異人的表情變化,看得出,他已經被趙姬俘獲了。估計用不著自己再引誘了,他會主動開口的。

異人放下玉杯:「呂先生,你這位歌女實在是唱色俱佳,難得難得呀。」

「尋常貨色,怎敢在千歲面前現丑啊。」

「不知先生肯否割愛。」

「怎麼,千歲對她還感興趣?」

「我被質趙國,一直沒有可意女子為夫人,如先生成全,我這被質日子就不再寂寞了。」

「我與千歲一見如故,莫說一介歌女,便是我的性命,只要千歲用得著,也不足惜。」

「這麼說,先生是同意了?」

「已在舍下為千歲將洞房備好,就請千歲與趙姬同入溫柔鄉。」呂不韋打開了新房的屋門。

房內一應俱全,呂不韋真是想得周到,連交杯酒、長壽麵、子孫餃子都準備齊全。異人一躬到地:「先生,如此厚恩,沒齒難報。」

「你我至交,呂某決不圖報。」呂不韋將趙姬推進房中,「春宵一刻值千金,願千歲歡度今宵。」

異人將門划上了,少時燈也吹熄了。門外的呂不韋心都抽緊了,他失魂落魄地返回到自己的卧室,頭枕雙手,眼望房頂,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睡。這一夜他輾轉反側,直到天亮時才迷糊小睡片刻。

東方的天際現出一抹紅霞,大地還在沉睡。秦趙兩國對峙的長平戰場沒有任何聲息,一切都還是昨夜的樣子。然而秦王的信使一大早就已到了軍中,他帶來了秦王嚴厲的斥責。統兵大將白起戰戰兢兢聽罷王詔,深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若在戰場上再不能有所建樹,那麼他的位置就要被別人所取代。為此,五更天起他就在暗暗準備,五百輛戰車,和十萬士卒俱已安排停當,趁趙國守軍尚無防備,突然打開柵門,排山倒海般向趙營衝去。

鬚髮皆白的趙國老將廉頗,聞報登上營柵的瞭望台,感到這是秦軍歷來最大的一次攻擊。看那人員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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