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日中篇 第十六章 燕趙悲歌

送行的人聽了,刷的一下,齊向荊軻跪唱:

天蒼蒼兮,地茫茫,壯士英名兮,千古揚。

歌聲悲蒼激昂,直衝霄漢……

自古燕趙多悲歌,難怪樊於期、荊軻、燕太子丹、高漸離的死,連蒼天都動了容。燕太子丹死時,天忽降大雪,有吏書載曰:「雪深二尺五寸……」

燕國京都薊城(今之北京),王宮裡傳出陣陣樂曲聲。

燕王喜正擁著新選來的美女看歌舞。年近六旬的燕王依然嗜色不減當年。

「美人,寡人想看你跳的舞,快給寡人來一個。」

「是。謝大王恩寵。」

美人下殿,走到六個宮女中間跳了起來,燕王色迷迷地盯著她薄如蟬衣的紅紗裙內的身子,貪婪的目光忽而在上,忽而下移,不停地在美女身上掃來掃去……

美女一面扭動著腰支,一面向燕王媚笑著……

燕王正看得高興,忽然太子丹疾步走了過來,大喝一聲:「給我下去,都快亡國了,還跳什麼跳!」

宮女們嚇得個個退了下去,那美女見狀撲到燕王懷中便哭了起來,燕王大怒,對太子丹喝道:「你幹什麼?」

太子丹說:「父王,秦軍已經打到我們的南界了,得召集眾臣商議一下,國家已處於危難之際。」

燕王喜雖然大驚,但還是不高興地說:「知道了,你跪安吧。明天早朝再議。」說罷摟著美女往後殿而去。

「父王……」太子丹焦急地喊道。

「唉!」太子丹長嘯一聲,只得退出。

太子丹雖貴為燕國太子,卻一身坎坷,六歲就被送到趙國為人質,青年又成了秦國人質,歷盡磨難,到中年了,還未能繼位,仍住在東宮。現在國難當頭,太軍壓境,父王又是一個平庸無能、成天沉於酒色的昏君。

唉!太子丹看著父王的背影連聲嘆息,他又罵那些美女,哼,這些狐狸精,看我非把你們趕走不可。

燕國,是西周時期周公的封地,在秦國的東北部,都城薊,戰國七雄之一。燕昭王時候,因重用樂毅,勵精圖治而逐漸強盛。之後,聯合秦、楚、趙、魏、韓攻打齊國奪取了七十餘城,從此和齊國結下仇怨。齊襄王時,重用白單為將,反攻奪回失去的城池。燕國從此傷了元氣,至今沒有恢複。

次日早朝後,太子丹騎上馬去老師鞠武府上求教。一路上感嘆朝中無良將,現有的兵馬又不堪一擊,早朝商議時競沒有提出什麼良策,眼看燕國將亡,不禁憂慮萬分。

到了鞠武府邸,門衛通報進去,不一會兒鬢髮全白的鞠武迎接出來。

「參見老師。」太子丹上前躬腰俯首施禮。

「啊,快快請起,折煞老夫了。」鞠武雙手扶起太子丹。

鞠武將太子丹引進中堂讓於上座,待太子丹坐好後,他才慢慢坐下,待茶水上後,鞠武才恭敬地問:「太子殿下是為秦軍壓境一事而來的吧?」

「正是,老師,唇亡齒寒,燕國危在旦夕,所以特來請老師指點。」

「唉!」鞠武嘆道,「如今,秦國一統天下之勢已不可阻擋。不過如果還想拼,那太子可以派人去各國遊說,可西與三晉聯合,南與齊楚結盟,北與匈奴交好,方能合縱抗秦。否則就只能像小羊羔一樣被虎狼之秦一一吞掉。」

太子丹搖搖頭說:「老師,時間來不及了,再說去聯合它們也無用,小國都不爭氣,不斷互相殘殺,互相削弱。當務之急,是要想一條辦法出奇制勝,或許能夠擋住秦狼。」

「……那太子莫非已經有主意了?」鞠武放低聲音問道。

太子丹把嘴湊近鞠武的耳邊說了幾句。

鞠武想了想嘆道:「這個辦法如果成功了或可擋住一時但不能阻擋一世。這樣吧,容老身想想,或可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幫助你。」

太子丹忙俯首回道:「老師,丹靜候佳音。」

一天,太子丹站在易水河橋頭上,淋著濛濛細雨看著猛漲的河水,他想起了在秦國當人質時的恥辱,一次秦王郊遊,讓他給秦王撐傘,他不敢不從,太子丹便給高大的秦王撐著傘,顯得十分狼狽……看著秦王傲慢的樣子,太子丹氣憤極了,問道:「大王,您是否忘記了我們在趙國患難與共的日子。」

秦王轉過頭來,哈哈笑道:「忘了?當然忘不了,那時你我都在那兒當人質。你用一個小彈弓打了一隻鳥,用火燒了以後分了大半給朕。」

「大王既是沒有忘記,那就請大王放我回國,我將永世報答您。」

秦王又哈哈地大笑起來,輕蔑地說:「彼一時也,此一時也。那時是我們少年時代的事,你我都是趙國的人質。現在,我是秦國的大王,而你是燕國派給我的入質,我怎麼能放了你呢?要我放你走,除非天降糧米,地長金銀,烏鴉變白,老馬長角,你還是好好的給我撐著傘,或許我還能免你一死。」

一想到這兒,太子丹憤怒地一頓足,指著易水河發誓:「秦嬴政,你這個無情寡義的霸主,如不殺你,就讓易水把我活活淹死!」

忽然,太子丹見一鬢髮全白、衣服破爛淋得全身濕透的老者,蹣蹣跚跚地走了過來,向太子丹說:「公子,你能否幫我撐著傘送我過橋?」太子丹說:「當然可以。」便替老者撐著傘送他過河,不料到了橋中央,老者又說:「公子,能否把你的披衣給我披上?」

「可以。」太子丹把自己華貴的披衣給老者披上。

到了橋下,老者又說:「公子,你看我的鞋太濕了,能否把你的給我穿,我冷極了。」

太子丹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把華貴的鞋脫給了老者穿上,自己則赤著足。

太子丹還為老者撐著傘送他回家,把自己的衣服都淋濕了。

進到城裡,太子丹問老者家在何處,老者不說話只朝前走著,到了一個舊院里,老者說:「我的家到了,公子若不嫌棄請進寒舍一敘。」

太子丹便隨老者進了院子,未料到屋前站著一個人向太子丹笑著……

太子丹走近一看,原來是鞠武在笑迎他。

「太子,那位老者,就是我舉薦幫助你完成大業的人。」

「啊!」太子丹慌忙向老者施禮。

老者一把扶起了他,說:「太子殿下您已經對我有禮了,像您這樣的人,我田光誓死效勞。」

太子丹正詫異著,鞠武忙說,「快快,快進屋暖暖,換換衣服再說。」

到了屋裡,太子換了衣服,老者端來了燒酒和菜食,三人便坐了下來。

鞠武指著老者對太子丹說:「太子殿下,這位老哲名叫田光,他能幫助您。」

太子丹疑惑地看著田光老人。

「是嫌我太老了?不錯,駿馬年盛日行千里,而衰老了就連最次的馬也不可以超過了。現在的我,已衰老如此,還有何用!」

太子丹答道:「後生也聽說,老馬識途,現敬請先生為弟子指點迷津。」

田光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沒有小看老朽,太子殿下的人品,老朽在易水橋已領教了,太子殿下不愧為一代人才,老柘定助您完成壯業。」

城郊外,易水河旁,綠蔭下,傳來鏗鏘的擊築音及高亢激昂的歌聲:

擊兮,擊兮,築音高愴,

樂聲飛揚兮遠方。

……

嗚兮,嗚兮,易水流長,

如泣如訴兮回蕩。

……

劍兮,劍兮,亮光閃閃,

刺向仇敵兮膽寒。

田光聞聲尋去,果然是高漸離在擊築,荊軻執劍邊舞邊唱,旁邊圍了一些人。便疾步上前道:「荊軻,我終於找到你了。」

說罷,把荊軻拉到一旁,一臉嚴肅地對他說:「老夫有要事找你。」

荊軻說:「老師只管吩咐。」

田光目光犀利盯著荊軻說:「老夫知荊卿生性好打抱不平,喜歡行俠仗義,老夫深為欽佩,你在燕國多年了,燕國對你如何?」

荊軻說:「老師有何要事請直說,學生一定聽從。燕國人對我不錯,恩師對我視若父子。」

田光於是說:「事關重大,我們到橋頭去談。」

於是荊軻便隨田光上了橋頭,高漸離停止了擊築,抬頭看著他倆。

田光對荊軻說:「秦軍壓境,燕國危在旦夕,太子丹托我尋壯士以圖救急,荊卿願否助弱抗強?」

荊軻聽了,本來就面青的他,鐵青著臉說:「秦人也太霸道了,燕國一個小國惹他什麼了,本人就是看不強凌弱。」

「好,荊卿不愧是俠肝義膽的壯士,老夫有託了。」

荊軻忙問:「恩師要學生去干何事?」

「太子丹要你去刺殺秦王。」

「啊!」荊軻一驚,臉色變得更鐵青起來,心想,秦王是好刺殺的嗎?聽說他不僅生性殘暴而且多疑猜忌,再說這可是有去無還的事啊……

田光見狀,心想,他在猶豫,否則為何不表態?事關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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