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 業垂千古 三十九、子路遇難

顏回剛死,孔子又遭到了致命的打擊,與他朝夕相處的愛徒子路慘遭殺害。

「回啊、由啊,歸來啊,你們急么忍心離我而去啊……」

孔子病倒了……

孔子去武城回來後,心情稍好一些,便又全力投入《春秋》的撰寫,學堂孔子書齋內晝夜燈火不滅,子夏、子張在一旁翻查孔子從洛邑守藏室抄回來的書,幫助老師查閱資料。

孔子手捧著他抄寫回來,亓官夫人為他保存了十幾年的稿子,心裡又是一陣難過……亓官啊,夫君想念你了,我快要來和你做伴了……

子夏見老師難過,放下書簡,關切地說:「老師,您瘦多了,老師要多保重才是。」

孔子說:「我瘦多了嗎?我是瘦多了,不過我還不能離開你們,《春秋》還沒有寫好啊!」

孔子感到顏回雖然好學,但卻是全盤接受,而子夏學得較靈活,善於提問題,不愧是一個好的繼承人。

孔子除寫《春秋》之外,還要和商瞿一齊整理《易經》,每天忙得頭暈眼花,喘息陣陣。

商瞿對《易經》很有研究,他很認真,碰到疑問,總是和孔子一起研究。

孔子師徒正日夜奮戰於書齋,與此同時,衛國發生了政變,厄運又將降臨到孔子頭上。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夜星,天上沒月亮,黑沉沉的,兩輛柴車拉到衛國宰相孔悝府的後門,車上坐著幾個樵夫模樣的人,趕車人也是一副樵夫裝扮。

他們叩門後,守門人問:「什麼人?」

「是我,渾良夫,我買來了兩車柴。」

門慢慢打開了,守門的看了看堆滿柴的車問:「哦,渾大人,怎麼白天不送來?」

「他們都是一個村的,在山上砍完柴裝上車就送來了,因為路遠所以半夜才來到。」

另一個守門人把燈籠提了出來,準備看清車上人的面孔時,趕車人忽然把守門人的嘴塞住,車上的人迅速跳下車,並把兩個守門人捆住後直奔相府內堂。

原來這是家臣渾良夫,帶進去的人是逃亡在外的太子蒯聵及兩員武將,渾良夫因與孔姬私通而得勢。由於蒯聵答應他如果願做內應,事成之後,將給他封官,給他富貴,並赦免他三次死罪。所以便與孔姬串通作蒯聵回國奪位的內應。

蒯聵在孔姬寢室會見了姐姐,然後直撲孔悝卧室。孔悝還在睡夢中,就被蒯聵請了出來。

孔悝一邊穿衣服一邊在緊張地思索。怎麼辦?太子蒯聵回來奪位了。我身為衛出公的宰相,只有保護出公的責任,趕快想辦法逃出去通知衛出公。於是孔悝假裝要人廁,蒯聵示意兩個武將跟他去。孔悝人廁後想越窗被兩個武將扭了出來,蒯聵把孔悝押到府中高台上。

孔姬己端坐在上,對孔悝勸道:

「我兒聽著,你舅是因為反對南子擅權才被逼走的,本來君位應該是他,因為他是太子,現在你應該支持母親把君位奪還給你的舅舅。」

蒯聵接著說:「只要你與我盟約,那我做了國君後,相位依然是你,否則……後果你應該知道。」

孔悝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能盟約,我只知道國君是衛出公,舅舅是舅舅。父親去世後,我承襲相位輔佐衛出公,這是我的本分,別的事我不能做。」

蒯聵聽了拉下臉來,大聲說:「你不幹也得干,你總不能成為反對你母親的逆子吧!」然後大聲喝道:「把歃血端來。」

幾個侍從立即扛來了一頭活豬,當場殺了,端上兩樽豬血,蒯聵逼孔悝把血塗在嘴唇上盟誓,孔悝堅決不從。

與此同時,蒯聵從晉國帶來的化裝為村民的兵將,已把衛宮包圍。衛出公得知消息後,帶了一點細軟從後門逃出,奔魯國而去。

而渾良夫則率家臣圍住了相府。

蒯聵在高台上對大家說:「諸位聽著:當年的太子蒯聵回來了,實不相瞞,我就是回來做國君的,我是太子,君位當然應該屬於我。今後凡是擁護我的,我都會委以重任;凡是反對我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蒯聵看了看大家,又說:「我再重申一遍,只要是現在擁護我的,過去的一概不追究。現在王官已被我們包圍了,何去何從,請立好好考慮。」

宰相府里,大部分都是支持主人孔悝的,所以都低著頭,沒有人出來表態。

駐守平陽的子路是半年前來衛國就任的,那是由於孔悝的父親孔文子將要去世,特召子路到衛國來輔佐他兒子的。因為子路跟隨孔子在丑國時,曾任過孔文子的家宰,很得孔文子信任的緣故。

孔悝相府被圍後,家臣欒寧就想辦法逃了出來,他騎著馬像飛一樣來到子路駐地。

「不好了,相國遭難了,快去救救相國吧!」

子路當即跨上馬,直奔帝丘救人。

子路心急如焚,一路揚鞭,已跑得汗流浹背。快到帝丘城時,遇上了迎面而來的師兄弟高柴。

「子路,你還上哪兒去?城裡發生政變了,快走吧!」

「出公及孔相國現在怎樣了?」子路沒有下車,他站在車轅上急急地問。

「孔相國已被叛軍圍在高台上,正逼他盟約,出公已經逃走,咱們快走吧。」

「不!」只見子路目睜眼裂,額頭青筋鼓冒,高聲道:「孔相國危在旦夕,我等食人之祿,當忠君之事,豈能看人處於危難而不顧?」

高柴矮小的身體在子路高大的身軀面前,顯得愈加矮小,他仰頭喊道:

「話雖這麼說,但你一個人去,寡不敵眾,不但救不了宰相,還會丟了身家性命,倒不如隨我暫避,日後再救主公不遲。」

子路看著膽小怕死的師兄弟,憤怒地說:「你我都是老師的弟子,受夫子教誨多年,現見不義之事,豈能坐視?你走吧,不要攔我……閃開!」

子路一揚鞭,朝城門飛馳而去。

高柴無奈地搖了搖頭。

子路飛騎到達城門,城門緊閉,正急得大汗直流時,城門忽然開了,是叛軍追衛出公的人馬出來,子路趁機閃了進去。

子路一路飛奔,只見城裡人喊馬嘶,亂作一團,到宰相府大門時,見公孫敢在守門。公孫敢問他:「你還進去幹什麼?還不趕快躲避?」

子路嘲諷道:「你,公孫敢,是個謀利而避危的人。而我子路,既食人之祿,必為他解難救危,豈能見義而無為?」

公孫敢聽了羞愧地低下了頭。

子路幾個大步便奔進了庭院高台下,只見蒯聵和孔姬正逼著孔悝歃血,子路大喝一聲:

「慢,子路來了。」

蒯聵吃驚地朝台下看去,見子路一身盔甲,昂首挺胸地站著,便賠著笑說道:

「哦,壯士原來是孔夫子的弟子,久仰,久仰,聽說你文武全才。但你是魯國人,不了解我們衛國的事,所以勸你還是不要參與為好。不過,如果你願為我效力,蒯某將重用你,決不失言。」

「誰願意為亂臣賊子效力?!快放我主孔宰相,否則定要拿你的人頭是問。」

渾良夫說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國人還是退下為好。」

「呸!好個不知羞恥的姦夫,這兒也有你說話的份兒,我正告你們,再不放人,我就要放火燒台了。」

子路舉起了火把正要點火,蒯聵的惡甲一起撲了上來,子路便與他們展開了惡戰。子路雖然勇猛無比,但畢竟年逾花甲,精力已不如前,且寡不敵眾,戰了一會兒,帽冠便被掀倒了地下,惡甲們步步逼了過來……

子路自知難免一死,心想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豪壯,便把劍往地下一扔,然後不慌不忙地把帽冠揀了起來,用手指彈去灰塵,端正地戴到頭上,又系好了帶子。大聲說:「君子死,冠不免。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

惡甲們被子路的威儀震懾住了,倒退了幾步,愣立著,直至聽到蒯聵高喊:「還不給我把他砍了!」才驚醒過來,蜂擁而上,舉刀向子路砍去,亂刀之下,子路被剁成了肉醬……

宰相府的人看了子路大無畏的精神,無不欽佩至極。

這天傍晚,孔子、子夏、子張、商瞿、子貢等幾個整理「六經」的主要弟子在杏壇下一起共進晚餐,以祝賀「六經」編纂的結束。

孔子說:「弟子們,我們為之辛勤編纂了幾年的『六經』終於完成了,讓我們好好地慶賀一下。」言罷,激動地操琴而歌。

子夏、子張則拔劍起舞,弟子們擊磬而歌之,這時,孔子管家原憲端來了一盆鮮肉醬,子思給爺爺端來了孔子愛吃的薑絲,香噴噴的肉醬和飯香飄逸在空中。正當孔子們舉杯祝賀時,忽然高柴慌慌忙忙地逃到了魯國,見到了孔子,說:「老師不好了,衛國政變了,子路生死未明。」

孔子一聽,猶如晴天劈靂,幾乎暈倒,被眾弟子扶住。

「子路沒命了。」孔子嘆道,「子路一身正氣,見義勇為,決不會逃跑,子路危矣。」

孔子飯也不吃,急得差人去打聽子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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