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周遊列國 二十四、抱負難展

衛靈公非但沒有重用孔子,還讓孔子的車跟在他和南子的車後,招搖過市。孔子蒙此羞辱後,氣憤地說:「我從未見過如此好色勝過好德的國君。」孔子一氣之下,又離開了衛國……

在蘧大夫家的一座小院里,是孔子及弟子下榻之地,正中堂屋是他們吃飯、上課、會客的地方,堂屋裡邊的小屋,是孔子的住屋,西廂房是子貢、公良孺、宰予等住,東廂房住的是子路、顏回及曾參、冉耕、冉雍等弟子。

庭院里種著花草樹木,晚飯後,孔子和弟子們與蘧大夫坐在庭院里喝茶聊天。

蘧大夫對孔子說:「夫子這次到衛國,衛靈公親自出迎,這說明衛靈公有可能會重用您,如果是這樣您打算怎麼辦?」

孔子信心百倍地說:「我將使衛國一年變樣,三年富強。」

蘧大夫聽了搖了搖頭,說:「夫子的願望我也有過,但都未能實現,我其實也很廉政,很努力,卻沒有多大成效,不知夫子有什麼絕招?」

孔子說:「我也沒有什麼絕招,根本的問題是要讓國君不昏庸,因為一旦國君昏庸,就意味著大權將旁落,那麼這個國家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魯國的教訓難道還不明顯嗎?」

蘧大夫聽了頗有感觸地嘆道:「唉,當今衛國何嘗不是這樣,國君昏庸,小人當道,哪裡還有衛文公時候的風範啊!」

正說著,家人來報:「大人,王官的車輛來了,說找孔夫子有要事呢!」

「唔?準是任用您了。」蘧大夫笑著,用手捻了捻雪白的山羊鬍須。

「走,去看看。」孔子也興奮地站了起來。

到了大門外,果然見一輛王宮的車停著,蘧大夫見是王宮的主管宮人來了,那宮人迎上來,對蘧大夫及孔予施禮後展開黃絹宣道:

魯國大司寇孔子,衛國君明日將游朝歌,特邀孔夫子同游,望莫拒絕。

孔子聽了,望了望蘧大夫。他笑著說:「接旨吧,這正是讓你在衛國出頭露面的好機會,這次同游畢,可能就要起用您了。」

孔子忙接旨,並施禮謝道:「魯國孔丘謝衛靈君。」

次日上午,天氣晴好,陽光燦爛,孔子、顏回、子路、子貢、冉耕、冉雍等都很高興,早早就侍候孔子用過了早膳。孔子也換上了新裝,在大門外等著王宮馬車來接。不一會兒,便見一輛豪華馬車馳了過來,還是那個主管宮人來接孔子。

蘧大夫、子路、顏回、子貢等把孔子扶上了車,高興地向孔子擺手。

到了王宮大門外,馬車停了下來,主管宮人:「請夫子坐等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便聽鼓樂奏響,兩扇宮門緩緩打開,兩列樂工擊鼓吹竽在前開道,接著是手執傘蓋、彩旗的儀仗隊,繼之便見一輛嵌金鑲銀的君王車輦馳了出來,後面是威武的衛士方陣。

衛靈公的車輦出來後,孔子走過去行了君臣之禮。

「夫子免禮平身。」

孔子以為衛靈公還要說:「請上我的車輦,一起同游。」萬沒想到衛靈公卻說:「今天南子也陪我同游,請夫子再乘一車。」孔子這才見南子在車裡向他打招呼:

「夫子有勞了。」

孔子只得又參拜了南子。

總管宮人請孔子仍上接他的那輞車,孔子覺得不妥,想下車,但總管一聲令下,鼓樂又起,孔子的車便跟在衛靈公和南子的車後,向中心街道馳去。

國君、國君夫人、孔子的車招搖過市,轟動全城,街道擠得水泄不通。衛靈公故意下令慢慢開道,不要驅散人群,這樣可使更多的市民看到他們,他要讓老百姓都知道我衛靈公是禮賢下士的,所以今天故意坐敞篷車。

南子更叫車走慢點,她今天穿著最美的服裝,她要讓全城的人都能欣賞到她的美艷,她更要讓人們看看連孔夫子都願意陪她同游,可見她並不是什麼壞女人。

而孔子跟在衛靈公及南子的車後,猶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狼狽至極。他臉漲得紅紅的,低垂著眼帘,恨不得鑽到地里去,可是這車卻偏偏是敞篷車。

更讓孔子不能忍受的是車馳得極慢,這些該死的宮人恐。陷是早就有交待了,樂隊見車子走得慢,他們乾脆停下腳步,原地奏起了樂。

孔子又羞、又氣、又急,額頭上滲出了汗,他不停地用毛巾擦著汗,最令他難堪的是,圍觀的群眾還不停地議論著,這些議論他愈是不想聽,卻愈是清楚地傳人到耳朵里。

「嘻嘻,國君、美女、聖人一同游春,千載難逢,千載難逢。」

「嘻嘻,那國君夫人太美了,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

「哈哈,那聖人也居然跟在美女背後同游。」

「噓,小聲點,別讓人家聽見。」

「啊,那孔夫子的額頭好寬大啊!」

「聖人嘛!」

孔子只覺得有千百雙眼睛在盯著他,在議論他,在取笑他,恨不得下車走了,但又覺得違禮,只得硬著頭皮坐在車裡……

孔子又聽見說:「那孔夫子聽說極有學問,又極講禮,今天陪國君同游參觀衛國,是看得起我們。」

「是啊,是啊,國君邀請同游本來就是很大的榮譽嘛!」

終於聽見一句公正的話了,孔子抬眼感激地看去,見是一位白髮老者在對他的朋友說話。

車子終於出了城向郊外馳去,孔子這才舒了一口氣。

到了郊外,衛靈公及南子下了車,準備踏青。這時又圍上來了許多百姓,都想一睹國君、美人、聖人的容顏,人群中又小聲議論起來:

「啊,南子太美了,跟天仙似的,難怪國君這樣寵她。」

「這個女人名聲不好,聽說他跟彌子瑕亂搞,衛國太子蒯聵把她恨死了。」

「豈止,還跟他哥哥公子朝亂倫呢!」

「噓……」

「聖人都願意跟她同游,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宮人過來請孔子下車,孔子已經氣得不行了,他恨恨地說:「請轉告國君,丘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宮人稟報了衛靈公,衛靈公說:「既是病了,就先送他回去吧!」

於是孔子被送回了蘧大夫府。

孔子陰沉著臉進到屋裡,子路、子貢、顏回及其他弟子都迎了過來,他們正興高采烈地想問孔子感受如何,卻見孔子一臉怒氣,便沒敢說話。

子路問:「老師吃飯了沒有?」

孔子搖了搖頭,顏回忙到廚房去端飯。

孔子把衣服換下,接過顏回端來的粥,喝了兩口便放下碗,坐著生悶氣。

子路性急,見孔子這樣,便大聲問道:「老師,您倒是怎麼啦,誰欺負您了?」

「老師,您倒是說呀!」

「我們明天就離開衛國,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好色的國君,如此不講道德的國君,我不願意輔佐這樣的昏君,我們走。」孔子突然像火山爆發一樣,一口氣說出了這一連串的話。

弟子們都驚呆了。

蘧大夫聽說孔子要走,急忙過來問原因。

「昨天還說好要留下輔佐國君的,怎麼突然又決定要走了呢?」

「唉,」孔子嘆道,「如此愛色勝過愛德的國君已經沒有什麼希望。」

「是不是靈公給你什麼難堪了?」

「豈止是難堪,簡直是污辱,讓我跟在他倆的背後招搖過市,讓我成為他倆遊玩的陪襯,把我當成他們的裝飾品,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蘧大夫聽了大驚:「什麼,南子也去了?你沒有跟國君同車?」

孔子憤怒地點了點頭,說:「我這一生只受過兩次污辱。一次是年輕時候,去參加宴會,被陽虎拒於門外;一次就是被人當做招搖過市的陪襯品。」

「太不像話了,難怪你這麼生氣。」蘧大夫憤憤地說。

「衛靈公他只不過是把我當做他尚賢的陪襯品,他根本不會用我,所以我一定要走。」

「抱負難展啊!」孔子嘆道。

孔子師徒要走了,蘧大夫及顏大夫都趕來送行,並給孔子一行送了糧食、干肉及錢物等。

顏大夫問:「夫子此行將欲何往?」

孔子嘆道:「只好到晉國看看了,聽說趙簡子這個人很有魄力,所以打算去和他協作,在晉國先推廣仁政。」

「哦,是這樣,那一路多保重,這點微薄的銀兩就請您路上用吧!」

「謝謝,謝謝,上次住您府上,就已經給您添不少麻煩了。」

「哪裡,哪裡,下次再來,仍住我府上。」

蘧大夫忙說:「不,不,住我府上,我辭官在家,孤獨無聊,有夫子在此可以隨時討教,所以下次還得住我家。」

顏大夫笑道:「好好,那就住你府上幾天,住我家幾天。」

蘧大夫呵呵地笑了起來:「也好,也好,免得要把夫子撕為兩半啦。」

車啟動了,孔子揮手向二老告別,馬車向西緩緩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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