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周遊列國 二十三、子見南子

孔子未料到,南子竟把話對準了孔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我聽說夫子曾講過一句名言: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願聞其意。」

孔子聽了又是一震,萬沒料到這女子言談竟如此咄咄逼人,而且機鋒直逼我的為難處……

公叔戍事件後,南子的地位雖然未受影響,但朝野內外對她受寵擅權十分不滿,尤其對她與彌子瑕私通更是鄙夷不屑。於是她為了給自己增添點禮賢下士的好名聲,便想召見孔子。她知道孔子雖然是男人,但卻是天下聞名的聖人,如果孔子能拜見她,顯然對抬高她的身份有好處。

一天下午,衛靈公在王宮後花園中摟著她看籠子中的鳥,南子說:「國君,你想不想讓人臣都誇南子文雅,禮賢下士?」

衛靈公笑呵呵地說:「當然,當然,不過我的夫人準備禮賢哪個下士呀?」

「我想見孔子。」

「見孔子?那容易,過幾天我召見他時,你在旁陪見不就行了嗎?」

「不,我要單獨召見他。」

「單獨召見?那孔子曾說過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類的話,你這樣不是自討沒趣。」

「正因為這樣,我才要見他,我要給他長長見識。」

「我的夫人,那你就試試看吧,反正我不反對。」

孔子給弟子們講完課正坐著閑聊,家人進來報彌子瑕來訪。

「他來做什麼?」孔子奇怪地說,但還是站起來迎了出去。

「啊,是子瑕大夫,請進,請進。」

彌子瑕被讓進堂屋落座後,說:

「今日來訪,是奉國君及南子夫人之命前來,奉告夫子,國君夫人見您。」

彌子瑕又由袖筒中取出衛靈公給孔子的信呈上。孔子接過展開,見黃絹上寫著:

四方來的君子不以為辱,想與寡人結為兄弟的,必定會見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希望見到你。

孔子為難地說:「國君之命豈敢違抗,不過請讓我們商議一下。」

彌子瑕說:「也好。請不要推辭,因為這是國君的邀請,那我就告了。」

送走彌子瑕後,孔子回到堂屋裡與弟子們商議了起來。

子路堅決反對:「南子名聲不好,是個淫蕩女人,老師萬萬不可去見她。」

子貢不置可否,說:「不過,這是國君發的請柬,不去恐怕不合適。」

孔子把目光對著顏回。

顏回說:「南子的名聲是不好,但她是國君夫人,又是以國君的名義發出的邀請,並且還是彌子瑕大夫親自來請,不去恐怕有些失禮。」

孔子點了點頭,說:「南子雖然有些緋聞,但名分上是國君夫人,又是國君派人來請,若拒絕確是失禮。再說,我們現在長期客居衛國,如若不去恐生事端,我看去也無妨。」

子貢點了點頭,說:「老師還是應該去。」

於是去見南子的事就定下來了。

三天後,南子派彌子瑕親自來接孔子。孔子穿上禮服,戴好帽冠上了車輦,由顏回、子貢、子路作陪,便向王宮馳去。

到了王宮門前,彌子瑕引著孔子進去,子路等三個弟子便坐在車上等候。

穿過金碧輝煌的前宮,走進雕樑畫棟的通道,踏上瓊枝玉葉的庭院,方來到一座樓台亭閣猶仙境般的宮殿前,孔子猜想,必是南子的寢宮了。宮門階下有衛士執戟守著,彌子瑕對侍衛說了幾句,侍衛就進去通報了。

彌子瑕走過來對孔子說:「夫子,這就是國君夫人的寢官,已經通報進去了,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接您,我告辭了。」

孔子環顧了一下,見白玉台階上的後宮畫棟雕梁,十分别致。

庭院里種著各種名花,陳列著千姿百態的奇石,花香陣陣襲來,孔子正看著,便聽到:

「大人請隨我來。」

孔子就跟隨官人登上玉階,進入了一個古樸雅緻的殿堂內,宮人說:「大人請在此少候,夫人很快就來。」

孔子站在靠門外處,他環顧了一下,見是一寬敞的殿堂,這一定是國君夫人在後宮接待客人的地方!心裡便踏實了,抬頭又見前正中隔著帷簾,心裡就更坦然了。隔簾謁見,說明這位國君夫人很憧禮儀。於是孔子無形中對她的反感減輕了一些。

又見殿堂兩旁放著銅鼎,鼎內焚著香燭,殿堂內燃著的燈燭,使室內顯得還算明亮。門兩邊守立著兩個宮女。

不一會兒,便聽見宮人叫道:

「國君夫人到。」

孔子趕快立正站好。

隨著玉佩的叮噹撞擊聲,和飄溢進來的香氣,孔子見國君夫人已來到簾後,孔子忙施了君臣跪叩大禮,並說:

「魯國孔丘叩見衛國君夫人,國君夫人大安。」

簾內傳出一聲語氣莊重但清脆悅耳的聲音:

「夫子免禮平身。」接著又聽見一陣叮叮噹噹的玉佩撞擊聲,南子也起身躬腰還禮:「南子參拜聖人夫子。」

孔子心想,沒料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知禮。

「請夫子就座。」

「謝國君夫人。」

孔子於是在宮女送過來的錦墊上,端坐下來。孔子正眼看去,隔著錦簾,雖然看不清南子的容貌,但她高高的髮式及端莊的衣服隱約可見,顯然南子是穿禮服召見的。孔子懸著的心終於又放了下來。

南子從簾隙里同樣看不清孔子的容顏,但他魁梧的身材,飽滿的天庭和濃眉大眼卻依稀可見,南子見端坐著的孔子氣度非凡,不亢不卑,目不斜視,十分欽佩,便說:

「今請夫子光臨寒殿,一是久仰聖人的大名,二是想向夫子問禮。素聞夫子重禮敬仁,今日如得垂教,當不勝榮幸之至。」

孔子聽了一震,甚至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怎麼這個名聲不好的女人竟如此重禮,舉止言談皆不失國君夫人的身份,看來,看人不能只憑傳聞,於是對南子的反感又減掉了幾分,並願意和她談話了。

「夫子為何不在魯國輔君,卻攜弟子授奔他國?」

「是為了維護禮制,如今周禮全失,不僅魯國如此,其他諸侯國也一樣。」

「那麼,以夫子之見是指禮能救國,仁能治天下?」

「正是,因為禮是為了維護仁的,而仁又是維護民的,國家社稷,只有實現了禮制仁道,方能安邦富國,否則,一旦禮崩樂壞就會導致國破家亡。」

南子在心裡嘆道:真聖人矣。於是又問道:

「聖人真高見矣,請問衛國要怎樣治理才能國泰民安呢?」

孔子聽了異常驚奇,心想,這個女人不但沒有淫穢之言,而且所關心的盡皆國家大事,孔子不禁對南子產生了幾分敬意,然後答道:

「衛國也應和魯國一樣推行周禮,以防臣弒君,奸害忠之虞。」

「另么夫子願意助衛國君,復興衛國嗎?」

孔子精神一振,心想兩次來衛國逗留,目的就是想在衛國一展抱負,於是心裡來了勁,聲音也洪亮了起來,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衛國魯國皆周天子的天下,孔丘雖是魯國人,但同樣願輔佐衛國國君富強天下。再說,丘來到衛國,決非願受無功之祿,丘願意為主公盡犬馬之力。」

南子說:「先生意向高矣,我將向主公力諫納用夫子。」

「謝國君夫人。」

孔子想,見好就收,正想起身告退,忽聽南子話峰一轉,問道:

「我想向夫子請教一個問題,不知可否?」

「請講。」

孔子未料到,南子競把話對淮了孔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我聽說夫子曾講過一句名言: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願聞其意。」

孔子聽了又是一震,萬沒料到這女子言談競如此咄咄逼人,而且機鋒直逼我的為難處。正措辭準備回答,卻又聽南子說:

「我聽說文王之母太妊,武王之母太姒,皆周國國母,她們都是賢良女傑。我也聽說,尊母顏征在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親,她們都是女人。對此,我想聽聽夫子對女人的高見。」

壞了,孔子想,也許我的這句話是當修正了,不過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下修正……孔子猶豫著。

「夫子的這句話難道不是有失偏頗嗎?」南子窮追不捨。

孔子見南子句句直逼過來,竟有點猝不及防,心想我本以為今天覲見一個小女子,只要不失禮節即可,萬沒想到竟被她的幾句話給問住了。

孔子正為難時,南子似乎窺出了孔子的心態,便又換了極為緩和的聲調說:「夫子不便回答也罷,好在夫子還要在衛國住下去,今後如還有機會,願再聽夫子賜教。今得親耳聆聽聖人賜教,實不勝感激之至。」

孔子聽了如釋重負,忙起身施禮道:「夫人不必客氣,丘就此告辭。」

不料,南子卻說:「夫子不忙,我還要請教。」

孔子只得又坐了下來。

「我聽說夫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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