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少年孔子 七、少年喪母

孔丘悲痛的哭聲震驚了四鄰,他們都擠在屋子裡抹眼淚,他們頭一次聽到一個男孩如此悲慘的哭泣聲……

孔丘從學堂出來,就急急往家走去。近年來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孔丘很擔心。

回到家,一看,母親並沒有在廚房忙碌,孔丘又跑進母親寢室,床上也沒有母親,又到後院菜地也不見,那……一定是在桑地或是田裡……孔丘飛快地跑到桑地,仍然不見母親,就急忙奔到地里,他老遠就見母親在地里躺著,孔丘心裡一緊,飛快地跑到母親身旁:

「母親,您怎麼了?」

他摸了摸母親額頭滾燙,搖了搖母親的臂膀。

「母親,母親。」

顏征在慢慢睜開了眼……氣息微弱地說了聲:「丘兒……」

孔丘終於鬆了一口氣。

「母親,您在發燒,孩兒背您回去。」

孔丘把母親背在背上,回到家後,又把母親放到了床上。

「母親,我找醫生去。」

「不用……不用找了,過幾天就會好的。我有採好的草藥,一會兒你給我熬一下,吃了就會好的。」

「母親,從今以後,地里的活全由我干,母親不能再去了。」

「丘兒,你不用到地里,等母親好了再去弄……你……你還要念書呢!」

孔丘一跺腳說:「母親,孩兒不念書了,孩兒只要母親。」

「什麼?你……你敢再說一遍,孩子,母親這一切是為了什麼?都是為了讓你能成才……」征在說著便哭了起來。

孔丘一見,忙跪了下去,哽咽著說:

「母親,孩兒知錯了,孩兒去讀書就是,不過還望母親多休息兩天,至少等燒退了再下床。」

「好吧,娘聽你的。就休息兩天。」

顏征在燒剛退,就起來紡紗織錦,她拚命地紡呀,織呀,她要換了錢給兒子交學費。她紡了一陣後,感到心慌氣喘,胸口像有大石板壓著,便停下來,喘上幾口,又拚命地紡了起來……

「母親,我回來啦。」

孔丘興沖沖地進了屋,見母親病還未好又幹了起來,關切地說:「母親,您臉色不好,別紡了,孩兒不讓您再幹活了。母親,我有錢交學費了,我還給你買了點補品。」

顏征在聽了,臉立刻正色起來,厲聲問道:

「哪乏的錢?」

「母親,是正大光明的,孩兒給街上辦婚喪的當吹鼓手掙來的錢。」

「什麼?誰讓你去當吹鼓手?」

「母親,孩兒是下學了去的。」

「不行!人家會看不起你的。」

「你給我跪下。」

孔丘跪了下來。

「孩子,母親決不讓你去掙錢,母親要你上學念書。」

「不……母親,孩兒要一邊念書,一邊掙錢,孩兒要為母親分憂愁……」

「丘兒,我的好孩子。」征在抱住孔丘,淚水一滴滴流在孔丘的額頭上……

這是孔子難忘的一天,母親打開她放在床頭的箱子,從箱底下取出了一個木匣子,她打開了木匣子,從裡面取出了一隻鑄得極精緻的黃銅鼎。

孔丘奇怪地看著。

「孩子,母親給你講這銅鼎的來歷。」

孔丘依然長跪著。

「你看這銅鼎銘文刻寫的是什麼?」

孔丘湊過頭去看了,見上面寫著:

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牆而去,亦莫余敢侮。饉於是,鬻於是,以糊余口。

「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孔丘說:「照字面的意思應該是每次受命時,都應俯首躬腰,靠牆慢行,恭恭敬敬地,小心翼翼地,這樣才不會遭到非議。才能用之煮糊口。」

「母親,兒想聽聽這鼎的來歷。」

「這個鼎的銘文是你的第七代祖父正考父制的。」

「正考父?」

「對,他謙恭廉正,他三次接受刑命,一次比一次更虔誠,他曾經是宋國戴公、武公和宣公的輔臣。」

「宋國的輔臣?母親,我的先輩是宋國人?」

顏征在回道:「對,你的祖輩是宋人。你已經是第十五代了。最早的始祖是微予啟,微子啟原是商代人。周武王伐紂取代商朝後,微子啟被封於宋,所以你的始祖應該是商湯的後代。微子啟死後,弟微子仲繼位。」

母親喘息了一陣,又接著說:「到宋緡公,你的第十一代祖先,是弗父何,他把王位讓給了弟弟,就是後來的宋厲公。所以大家都很敬重他,可見你的祖先具有謙讓的美德。」

孔丘問:「那我們又是怎樣成了魯國人的呢?」

「哦,那是你的第六代祖先時,因為發生了政變,避難到了魯國,從此孔氏家族就在魯國生生息息下來了。」

孔丘眨了眨眼:「哦,原來是這樣,我的祖先最早是商湯的後裔,後來封地在宋國,又避難於魯國,最後就成了魯國人了。」

顏征在又說:「丘兒,你最注重禮樂,那就必須知道周公制禮作樂。」

「母親,孩兒知道。在學堂里,校長講過周公東征、周公輔佐成王以及制禮作樂。母親,孩兒最崇拜周公。」

「那,你知道周公吐哺,是什麼意思嗎?」

「孩兒知道,是講周公求賢心切,連飯都顧不上吃,所以深得人心。」

「很好。至於你的父親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這我早就給你講過了,現在家道雖然敗落了,但你是聖人的血統,英雄的後代,母親希望你成才,不要去做那些鄙事。」

「是,母親……不過……」

「不過想給母親分憂愁,是嗎?不用!你好好學刁,將來成了大才,那才真正給母親分憂愁。」

「孩子,記住了嗎?」

「母親,孩兒記住了。」

一天,孔丘背著一捆竹簡書,一路上頂著風沙回家,遠遠地就高興地說:「母親,您看,我借到書了。」……咦,怎麼沒有聽到母親的迴音,莫非又帶病下地去了。……到母親屋裡去看看,啊!母親倒在地上,盆里的豆角灑得一地都是……

「母親。」孔丘忙跑過去,扶起了征在,只見母親臉色青灰,氣息微弱。

「母親,您怎麼啦!」

顏征在用手捂著胸口,搖了搖頭,孔丘忙把母親扶到床上躺下。

鄰居張大娘聞聲進來喊道:

「孔丘,給大娘開門。」

孔丘忙出來給張大娘開了門。

張大娘說:「是不是你母親又病倒了?」

「是的。她暈倒在地上了。」

「我進去看看。」

張大娘摸了摸她的脈,又看了看她的臉色,說:

「啊!不好,怕是不行了,我家裡還有一隻人蔘,我去煮來。」

不一會兒,張大娘端著參湯走了進來,她把征在抱了起來,一口一口地把參湯給她喂下……

過了一會兒,征在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漸漸地征在睜開了眼,她看著孔丘,兩滴淚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母親……」孔丘哭喊著跪在了母親床旁。

「大妹子,你有話就快說吧。」

征在喘吁吁地、斷斷續續地說:

「丘兒……母親……看你學已有成,本想撐著把你的婚事辦了……再走……可是……不行了,這是母親……最……最遺憾的事……」

征在又喘息了一陣,說道:「……你的哥哥孟皮是個跛子,很可……可憐,以後你要多……多幫助他。」

「孩兒聽從,母親放心。」

征在又喘息著說:「不要忘記我平時給你講的周公制禮作樂……」

「母親,孩兒記住了。」

征在又說:「你……去把我床頭上的一個小木箱拿來。」

孔丘把小木箱抬了來。

「你把它打開。」

孔丘把小木箱打開,見裡面用絲巾包著一個包,他把絲包遞給了母親。征在把絲包打開,拿出了一對玉鐲,說:「這是你父親在世時留給我的,你把它變賣了辦婚……婚……」話未說完,頭一歪便溘然而逝……

「母親……」孔丘撲了過去,大哭不止……

如天塌地陷,如晴天霹靂,如山崩地裂……孔丘只覺得霎時間天昏地暗,暈倒在地上……

「孩子醒醒,孩子醒醒……」張大娘急忙用手掐他的人中,把孔丘喚醒了。

「母親啊!你怎麼就扔下孩兒走了……母親啊,孩兒不能沒有您,母親啊!就讓孩兒也跟您一塊去吧。」

孔丘哭著就要用頭去撞床,張大娘緊緊拉住……這時左鄰右舍的人聽到哭聲都趕來了。

「母親啊!你的一生就是為孩兒累死的呀!母親啊!孩兒還未及報答您,您怎麼就去了呢?」

孔丘悲痛的哭聲震驚了四鄰,他們都擠在屋子裡抹眼淚,他們頭一次聽到一個男孩如此悲慘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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