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患難篇 第二十一章 袁賊告密

袁世凱看後大驚失色,他辨不清是否是皇上的手諭?心裡萬分緊張,此時袁世凱寬大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深感事態的嚴重,心裡在想,一定要誘他說出合謀,自己再將計就計……

光緒帝連送三個密詔交軍機處楊銳及林旭先後送出。

在海南會館的內屋裡,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康廣仁、楊銳、楊深秀、劉光第等都神色緊張地注視著林旭撕開衣帶取出的皇帝手諭。林旭對康有為說這是皇上流著淚寫的,珍妃親自替我縫在衣帶里的。

康有為朝皇官方向跪下叩拜了三下,才接過密諭讀了起來。

第一密詔是要康有為「迅速外出,不可遲延」。全文是:

朕今命汝督辦官報,實有不得已之苦衷,非楮墨所能罄也。汝可迅速出外,不可遲延。汝一片忠愛熱腸,朕所深悉。其愛惜身體,善自調攝,將來更效馳驅,共建大業,朕有厚望焉。特諭。

當康有為讀到「汝一片忠愛熱腸,朕所深悉……將來更效馳驅,共建大業,朕有厚望焉」時已是熱淚盈眶了。

康有為又接過第二密詔讀道:

朕惟時局艱難,非變法不足以救中國,非去守舊衰謬之大臣,而用通達英勇之士,不能變法。而皇太后不以為然,朕屢次幾諫,太后更怒。今朕位幾不保,汝康有為、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可妥速密籌,設法相救,朕十分焦灼,否勝企望之至,特諭。

當康有為讀到「今朕位幾不保,……設法相救」時悲痛至極,已是泣不成聲了。

讀完詔後幾個人都失聲痛哭。

康有為用衣袖擦了擦淚,發誓說:「誓死保衛皇上。」

「對,誓死保衛皇上。」梁啟超、譚嗣同等都哭著回答。

康有為於是拿起筆迅速寫下了「誓死保衛皇上」的奏摺交林旭面呈皇上。

林旭走後,康有為他們開始了營救皇上的密議。

譚嗣同用袖揮去了淚水,說:「皇上確實危在旦夕,現在我們只有鋌而走險了,我看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嗣同快說。」性子急的劉光第問。

譚嗣同神色凝重地看了一下門窗,康有為忙說:「當講莫慮,有廣仁在外望風呢。」

譚嗣同便壓低聲音說:「設法說服袁世凱起兵殺榮祿,然後進京圍頤和園,兵諫以救皇上。」

「好。」康有為當即表示同意。「只有這個辦法了,也只有袁世凱可用。」

康有為又說:「現在英、日都不會出面干涉的,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梁啟超想了想說:「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了。皇上剛剛召見了袁世凱,又給他封了侍郎候補,他應該知恩圖報。」

其他人也都表示了同意。

譚嗣同又說:「不過,圍園兵諫,事關生死存亡,袁世凱尚未回津,我想親自去考查他一下,如果然忠耿就照計畫辦,如果他不幹,那譚嗣同就與他共存亡。」

「好。嗣同弟不愧仁人志士,大家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沒有,那就照嗣同說的辦。」康有為堅定地說。

梁啟超聽了立即表示同意:「也好,為了慎重起見,就請嗣同再到法華寺跑一趟了。」

譚嗣同說:「事到如今,別無選擇,也只好如此了,我就負命跑一趟吧。」

康有為說:「讓大刀王五暗中保護你。」

大刀王五,是京師著名俠士,年已過半百,但依然老當益壯拳腳不減當年,因使得一手好刀法,故名大刀王五。他一生豪俠仗義深得大眾崇敬而名震京師。大刀王五體格魁梧,鬚髮盡白然面容卻黑里透紅,一雙濃眉大眼顧盼有神,他和譚嗣同素有交往,受其影響,對維新派十分贊同。現他正蹲在門口叭噠著旱煙桿邊聽他們開會,邊為他們守衛。此時聽到康有為說他,便朝譚嗣同點了點頭。

夜晚,一輛馬車往法華寺駛去。住在法華寺海棠院的袁世凱從奕劻、李鴻章府邸返回,正在洗腳準備睡覺。

他一面泡腳,一面在想著奕劻、李鴻章的話……不錯,沒有李鴻章,沒有榮祿,哪有他的今天?他還在回味那些似讓他懸崖勒馬的雙關語……得了皇上的召見和無功受祿,肯定還會有新的內容,決不會這樣便宜他的。

袁世凱的腦海就像開了的鍋在翻滾著,……不錯,我袁世凱只有將計就計,看他們還會不會再授給我什麼高位……

果然,腳還沒泡完,侍從就送來了來訪名帖:

譚嗣同

袁世凱看了必里一沉,足下的洗腳盆被他蹬翻了,水灑了一地,侍從趕快進來收拾。袁世凱緊張地想,此人是康有為的弟子,新進了軍機章京行走的皇帝新寵。

這個湖南瀏陽人,是維新派的核心人物,曾在長沙創辦時務學堂及《湘報》,宣傳變法維新而赫赫有名,並曾被光緒皇帝召見,如此非常人物深夜來訪,恐怕來者不善。他緊張地思考了一下,想不見讓侍從告之他已回天津,可是轉念一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如見他,看他有什麼招,來個隨機應變就是。

再說,這些人是皇上的特寵,萬一他們得勢,……我不能自絕門路……想到這裡便把手一揮,說了聲「客廳稍候」。

侍從出去了,袁世凱急忙叫一侍從給他揩腳,然後穿上朝服便急忙往客廳走去。

到了客廳,袁世凱被來者怔住了,只見他體格偉岸,額頭寬廣,一雙大眼目光深邃,此刻正神情嚴肅地站著等他。

袁世凱忙施禮道:「久等了,久等了,請坐,請坐。」

譚嗣同回禮後不坐,只是環顧了一下室內說:「譚嗣同有重要事來訪,請至內室獨談。」

袁世凱只好將他讓人內室,屏退左右,關好門後請他坐上座。

譚嗣同也不坐,只以目光直逼,問道:「將軍覺得當今皇上如何?」

「皇上不愧是勵精圖治、力興大清的曠世之君。」

譚嗣同又問:「太后馬上要在天津鬩兵之事,將軍知道嗎?」

袁世凱心裡一震:「聽說了。」

「將軍難道沒有想到其中隱藏著陰謀嗎?」

「啊……這個……」

譚嗣同見他迴避,便說:「危難之際,我們就明說了吧,皇上已危在旦夕,太后和榮祿可能要借閱兵之際把皇上調出北京,然後趁機了皇上。」

「啊,廢了皇上,這……可能嗎?」袁世凱佯裝驚訝,卻在專等下文。

譚嗣同又接著說:「怎麼不可能,如果他只是閱兵,那為什麼董福祥及聶士誠的軍隊要往北京調,皇宮及頤和園的防衛為什麼突然換了人?」

「這……」袁世凱心裡當然能夠判斷,但他還是張大了嘴故作驚訝態。

「怎麼,皇上已危在旦夕了,將軍難道還不知道,現在能救皇上者,惟將軍你!」譚嗣同目光直逼對方。

「我?」袁世凱嘴張得更大了。

譚嗣同又說:「我受託帶來了皇上的密詔,請將軍過目。」

袁世凱接過密詔,是皇上寫給康有為的,上有「殺榮祿、兵諫太后」,袁世凱看後大驚失色,他辨不清是否是皇上的手諭?心裡萬分緊張,此時袁世凱寬大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深感事態的嚴重,心裡在想,一定要誘他說出合謀,自己再將計就計。

袁世凱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額頭的汗珠已滾到了脖頸。

譚嗣同見狀便上前一步,目光逼人地說:「袁大將軍,我已對你全盤托出,兩條路擺在你面前:要麼知恩圖報,救皇上於危難;要麼馬上去告密,殺了皇上殺了我等,你也可飛黃騰達,扶搖直上。」

「啊,譚君,你也太小看袁某了,袁某雖非仁人志士卻也不是那等告密賣國的小人,你說吧,要袁某做什麼?」

譚嗣同以為袁世凱真的不是那等賣國小人,便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一字如重鎚地說:「照密詔辦!殺榮祿,兵諫太后。」

袁世凱聽了,眼睛躲閃著譚嗣同的目光後退著……

譚嗣同問:「怎麼,怕啦?」

「不,不,沒有……」衰世凱不由得又後退了一步。

譚嗣同看出了他害怕便說:「如果你害怕動太后,那隻要你殺了榮祿,然後把軍隊立即開來保衛皇宮,至於圍頤和園我可以安排人去。怎麼樣,袁將軍?」譚嗣同目光如炬。

袁世凱仍然避開逼問,繞著彎回道:「皇上天津巡兵時,如榮祿敢問難,皇上如避人袁某宮中,令袁某誅奸賊,那殺榮祿如殺一條狗也。」

譚嗣同反問道:「榮祿是提拔你的上司,又是手握重兵之人,殺他豈是易事?」

袁世凱回答道:「確實不是易事,所以我必須先回營去作準備,尤其彈藥是榮祿總管。」

「好吧,請速作準備。」

「譚君放心。」

譚嗣同走後,袁世凱站在內室里,半天回不過神來,這殺榮祿圍頤和園的使命太可怕了,袁世凱緊張地思索著,自從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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