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晚年之禍 第三十七章 蘇武出使

長安城門是一座極富歷史意義的城門,這個門曾經為征西將軍壯行,也曾為張騫凱旋歡騰,還為絲綢之路敞開,現在又將為蘇武出使送行……

這天早上,紅日東升,金光燦爛。

長安城門旌旗飄揚,人頭攢動,原來蘇武將作為漢使率百多人前往匈奴。

司馬遷及青兒站在城門,他要為蘇武送行。

「老師,您從不肯拋頭露面,今天為何要來為蘇武送行?」青兒問。

「我要讓他轉告李陵幾句話。」

吉時到時,鼓樂響起,蘇武一行向城門走了過去。司馬遷看見蘇武身著漢朝使節服裝,手持旌節騎馬走來,在他旁邊的是副使張勝。蘇武神色莊嚴地走著,到了城門,蘇武等翻身下馬,向送行的人拱手致謝,御史大夫杜周舉杯,代表皇帝向他敬酒,蘇武接過一飲而盡。

「謝聖上。」

「聖上祝你們一路平安,你們要很好完成朝廷使命,要讓匈奴知道大漢天子的威力。」

蘇武忙朝皇宮方向拱手道:「請聖上放心,蘇武是大漢使臣,決不辱使命。」

司馬遷走過來說:「蘇大人,司馬遷請您轉告李陵,我雖然曾經為他說過話,但他變節投降,不管他有什麼委屈,他已失去氣節,我決不會為他翻案,而且一定要寫入史書內。」

蘇武說:「李陵雖和我是至交,但他的授降行為既有辱他自己,又辱了大漢朝廷,他辜負了皇上的信任,我要告訴他你為他受了宮刑,要讓他譴責自己。」

「司馬遷祝您一路平安。」

「謝謝。」

蘇武一行又向家人及親友們告別,然後騎上馬向送行的人再次拱手告別。

蘇武一行西行了三月余才到達匈奴。他們找了驛館住下後,次日便把外交使文呈給單于且韞侯。

單于召見了蘇武,蘇武把厚禮呈上,說:「這是我大漢天子向貴邦贈的禮物。」

單于見是一匹匹的錦緞絲綢和黃金,頓時眉開眼笑面現狂色,他哈哈大笑,轉過頭對左右說:「這是漢王朝給我敬獻的禮物,哈哈……」

蘇武見單于的狂相,心中甚為反感,但想到他的使命,便不亢不卑地說:「大漢願與貴邦結為友好,互通商貿,大王給天子的使函大王自稱是小輩,對此,天子很讚賞。」

「哈哈哈……」單于又是一陣大笑,「是小輩嗎?以後還要請天子老兒多加指教。」

蘇武聽了立即沉下臉來:「請大王自重。」

「自重,我們匈奴是小輩嗎?我們原來也在中原生活,是你們大漢把我們趕到西域來的,總有一天我們還要打回去。」

蘇武聽了嚴正地回駁:「大王,我漢朝是在祖先給我們留下的疆域里生活,從炎黃與蚩尤戰於涿鹿,到秦始皇統一六國,再到當朝天子西征,我們都在自己的家園裡生活,我們趕走的是豺狼……」

「住口!你把誰比做豺狼了。」

「再重申一遍,我們把侵犯我們的漠北,偷襲我們的西疆的豺狼趕走了。」

「那是你們的地盤嗎?」

「有萬里長城為證。」

「萬里長城……」單于不屑地說,「早晚我要把它全拆了。」

蘇武嚴肅地說:「萬里長城可拆,但大漢民族用脊樑築成的長城你可拆不了。」

「萬里長城拆得了拆不了,不是誰說了算,以後我們走著瞧……不過你這個來使還是很厲害的,欽佩,欽佩,怨話歸怨話,交往還得交往,擺宴,給漢使接風。」單于被這個使節鎮住了。

「是。」

單于在庭外擺上了酒宴,單于偕閼氏(王后)坐在上座,左右兩排的宴幾,右邊是他的重臣,左排是蘇武、張勝、惠常等大漢使臣。

單于舉杯謝漢使送了厚禮,作為回贈,他向漢使送了酥油奶茶。蘇武起身施禮道:「漢使蘇武代漢朝廷謝過大王。」

叛徒衛律舉杯過來向蘇武敬酒,蘇武把頭偏到一邊不理,衛律只好訕笑一聲退了回去。

衛律本是匈奴出身,後來到了中原,因與李延年是好友,被他舉薦出使匈奴。後來李延年因罪被滅族,衛律因受牽連就投靠了單于,單于因為知道他了解漢朝內情,便封他為丁靈王參與議政。

蘇武想,這種背叛漢王朝投靠匈奴的人,是沒有氣節的,所以不屑與他為伍。

優美的西域音樂響起,五個匈奴美女出來跳起了舞。

宴後,單于對蘇武說:「這五個少支如何?」

蘇武臉色一沉,回道:「貴國兒女都不錯。」

「既是這樣,今晚就讓她們陪侍你們如何!」

蘇武嚴正地說:「謝大王好意,留著伺候你們吧。」

「哼!送客。」

「是。」

西域的黃昏落日是殷紅的,映著大漠的黃沙又顯得十分壯觀,讓人有一種遐想的感覺。蘇武眺望著黃沙看著那些驃馬,對站在一旁的惠常說:「漠西真是太美啦,寶馬又那麼多,難怪皇上那麼重視。」

蘇武忽然眉頭一皺,問惠常:「哎,惠常,張勝最近為何總是出去?」

「稟大人,可能是跟緱王、虞常出去了。」

「幹嗎去啦?」

「不清楚。」

「他回來,你讓他來找我,最近匈奴內部可能有內訌,叫他不要出去。」

「是,大人。」

匈奴果然發生了內亂,緱王、虞常合謀政變,準備奪權,結果事情敗露,單于率兵去圍捕,緱王被殺,虞常被活捉。

蘇武和惠常正在談論,下屬就來報:「大人,單于派人來了。」

武忙走出帳篷。來者說:「漢臣蘇武聽命,單于有請。」

蘇武感到不妙,就急急地去到單于庭,只見單于宮帳內將士高舉刀劍,單于滿臉怒氣,一派殺氣騰騰。旁邊站著兩排匈奴重臣。

那個叛徒衛律立在單于旁邊。

「參見單于。」蘇武施禮道。

「漢使蘇武知罪嗎?」

「蘇武受天子之託,摶節來到貴邦,始終奉公守法,不知所犯何罪?」

單于跺足吼道:「你的副將張勝參與了反叛合謀,你知道嗎?」

蘇武吃了一驚,說道:「張勝參與合謀,蘇武實在不清楚,不知有否罪證?」

單于一揮手,下屬便叫道:「帶虞常、張勝。」不一會兒,虞常、張勝被綁著帶了上來。

「虞常,你跟漢使張勝是怎麼合謀的?」單于喝問。

「他……他答應,萬一我失手了,願幫我照看我的母親及弟弟。」

單于擊案喝道:「漢使張勝,有這事嗎?」

「我……我……」張勝撲通跪了下去,「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單于輕蔑地一揮手:「我最看不起怕死的人,起來吧,你既然歸我,那就免你一死。」

「謝大王。」

「張勝!」蘇武憤怒地指著他說,「你身為漢使卻去參與謀反,現又屈膝求降,你……你玷污了大漢的名聲,你……你……我為你感到羞恥……」

單于喝道:「蘇武,你還敢逞強,告訴你,你的副手犯了法,你也要受牽連,除非你降了我。」

蘇武氣憤地說:「我是大漢王朝派來貴邦的正使,我受天子之託完成了使命,我應當返回了,至於副使犯了你們的法,那是他們個人的事,應該由他們個人負責。」

單于喝道:「不行,副使犯法,正使連坐,這是我們的王法,除非你歸降我們。」

「住口!」蘇武氣憤地回道,「我乃堂堂漢朝天子的使者,寧願一死也決不受辱!」

單于吼說:「你若不投降我就殺了你。」

蘇武義正辭嚴地說:「大王難道忘了大宛國殺了漢使,他的頭被懸於……」

單于哈哈大笑:「那大宛國是個弱國,我匈奴是西域最強大的,豈能怕你們!」

衛律走過來對蘇武勸道:「蘇武兄,大王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我歸順了大王,受到了大王的器重,封我為王爺,給我十二萬人,如今我牛羊滿山,榮華富貴至極,蘇兄如投降,那也會像我一樣富貴,一樣被大王重用,否則你就會被殺掉,你考慮吧。」

蘇武怒斥道:「衛律,你一個漢朝的臣子,天子待你不薄,你不但不知恩圖報,反而背負了漢朝,你這個無恥的小人,你也配跟我說話!」

衛律惱羞成怒:「你講氣節,好,我成全你!」說著對蘇武舉起劍,蘇武氣憤地說:「讓我自己來吧,我蘇武豈能受小人之辱。」說著奪過衛律的刀劍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被身後的常惠擋住,利劍已把脖子划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大人……」常惠及下屬們抱住蘇武,並撕下衣袍為他止血。

單于被蘇武的行為驚呆了,與張勝相比,蘇武的氣節實在了不起,便對衛律小聲說:「這個蘇武是個人才,把他先關起來,看他降不降?」

「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