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譽滿天竺 十七、蜚聲恆河

恆河上,幢旌蔽日,萬舟破浪,鳩摩羅王以象軍二萬、船三萬,浩浩蕩蕩禮送玄奘往戒日王的駐國——羯朱嘬祗羅國駛去……戒日王得報後,當晚便用數千火炬船親自去迎接……

玄奘就要去見戒日王了,這是他西行的一個重要歷程,也是他在印度最輝煌的階段。

鳩摩羅王親自護送玄奘前往戒日王駕前。

恆河上,幢旗蔽日,萬舟破浪,鳩摩羅王以象軍二萬、船三萬,浩浩蕩蕩禮送玄奘往戒日王的駐國——羯朱咀祗羅國駛去。

到了歹克伽河北岸,鳩摩羅王把玄奘安置在他讓人準備好的行宮裡,便派人去通知戒日王。

戒日王得報後,怒氣全消,等不到天明,當晚便用數千枝火炬船親自從水道迎接玄奘。

鳩摩羅王聽到戒日王親自來迎接的消息後,也令點起火炬率群臣遠迎。

不久,便聽見只有戒日王出行時才能有的節步鼓聲……

鳩摩羅王等聽了,趕快肅立,不多會兒,便見在萬千把火炬的照耀下,戒日王踏著鼓樂,一步一拍地走來了。兩旁排列著他的衛隊,大刀在火炬下閃著亮光,戒日王身後跟隨著的是他的大臣們……

戒日王來到了,鳩摩羅王上前施了禮,說道:

「尊貴的、威武的五印度大王,您看,我已把玄奘法師送來了。」

「謝謝。」

戒日王對鳩摩羅王還禮後,便走到玄奘面前,向他行了頇禮,玄奘忙把戒日王扶起。戒日王和鳩摩羅王攜玄奘來到戒日王的行宮時,天已亮了,他們受到了萬千僧俗的夾道歡迎,人們把鮮花一把一把地拋撒在他們的頭上。

進入宮殿後,玄奘被讓到上座正中,戒日王和鳩摩羅王則分坐在他的兩旁。

當晚,戒日王在宮內舉行隆重的素齋宴會,為玄奘接風。

席間響起了中國唐朝的音樂,一隊勇士出來表演《秦王破陣樂》。

勇士們變著隊形,威武雄壯地跳著。

舞畢,裝扮秦王的演員受到了大家的熱烈鼓掌。戒日王給了他們豐厚的賞賜。

戒日王興奮地對玄奘說:

「我十分敬佩秦王,他現在已是大唐的天子,據說他年輕時,威武雄壯,曾率領軍隊南征北戰,平定了動亂而一統天下,給百姓帶來了吉祥。所以,我很喜愛這個歌頌他的樂曲。今天,在歡迎中國高僧您的席宴上演奏,就是為了表示我對這位大唐天子的崇敬。」

玄奘點頭說道:「《秦王破陣樂》是歌頌當今大唐天子李世民當初為秦王時,平叛安天下的樂曲。此曲由五十二首樂曲組成,演奏時擂鼓鳴金、聲震百里。大唐每當宮廷大宴時都要演奏這首樂曲。」

「噢。」戒日王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知是何詞句?」

玄奘答道,歌詞大意是:

受律辭元首,

相將討叛賊。

咸歌破陣樂,

共賞太平人。

玄奘又說:

「從太宗李世民即位起,每年正月初三,歡宴群臣時都要演奏這首樂曲。演跳者達一百二十人之多,有雷霆萬鈞之勢,十分壯觀。」

「啊,太了不起啦。」戒日王羨慕地說。

玄奘又說:

「大王您平定群雄,統一了五印度,您的事迹跟我們中國的大唐天子李世民一樣,都為國家、為百姓做出了無量功德,大唐天子和您都很敬仰佛學,這也是我們佛門的榮幸。」

戒日王高興地說道:

「佛門大慈大悲,普濟眾生的宗旨確實值得崇敬,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歡迎您呢!」

玄奘說:「多謝大王的邀請。」

玄奘還對大家說:

「中國的長安、洛陽都是佛學發達的地方,貴國佛學早已傳到了東土,無論在長安或洛陽都佛寺林立,僧俗崇仰,大唐天子也都篤信佛學,歡迎大家到我們東土去看看。」

戒日王聽了,無限嚮往地看了看東方說:

「我將派使臣去長安,要與大唐結為萬年友好。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去拜訪貴國。」

玄奘忙說:

「大唐國民都會歡迎您的。」

鳩摩羅國王說:

「我也要派使臣去長安。」

玄奘高興地說:

「國與國之交不分大小,教派之間來往也不分多少,我國將一樣歡迎您。」

歡迎國宴在溫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這天,戒日王在宮殿聽玄奘為高僧們說法。

公主向玄奘請教:

「法師,弟子有一個問題長久未解,可否請教法師?」

「公主請講。」

玄奘這才注意看了一下這位年約二十五六歲,端莊美麗、服飾典雅的公主。

公主合十說道:

「弟子與吾兄一起篤信佛法日已久矣,但有些問題至今尚未解決,比如同為佛教,為何中觀、瑜伽二派屢屢爭執不休,從而使佛界天空難見祥和之雲?」

玄奘合十答道:

「佛教派別分歧,孰是孰非,這正是貧僧西行取經的宗旨。中觀篤信空觀,強調『緣起性空』;瑜伽卻宗『唯識無境』,『萬法心識』,這樣兩派便有了『空宗』和『有宗』的分歧。其實兩派都有佛性,既然修持的宗旨都是為了救苦救難、度己度人,又何必爭吵不休呢?」

公主虔誠地點了點頭。

玄奘又接著說:

「那爛陀寺的師子光和尚就是中觀論的篤信者,他作《中論》、《百論》,向主張《瑜伽論》的戒賢法師發難。我寫《會宗觀》三千頌,就是對他的勸告,同為佛門弟子,都為度己度人,又何必因觀點不同而相鬥呢?」

公主頻頻點頭。

「所以,」玄奘又接著說,「我寫《會宗觀》三千頌就是為了團結大乘佛教的兩大派,師子光看了羞愧不已,終於放棄了對那爛陀寺的發難。」

公主聽了,嘆道:

「法師所言真是太對了,如果佛門都不能太平,那麼何談救苦救難呢?」

戒日王在一旁聽了,贊道:

「言之有理,請法師也給我們講一下《會宗硯》三千頌,讓大佛教融合起來,才能對付小乘教的挑戰。」

「聽候大王安排。」玄奘欣然應允。

戒日王甚喜。

與玄奘交談後,公主對法師更加折服了。

戒日王又說:

「聽說法師撰寫了批駁外教的《制惡見論》,弟子很想拜讀。」

「好的。」

玄奘便雙手將這部用梵文寫的論著,呈遞給戒日王。戒日王看了十分讚賞,說道:

「弟子聽說太陽一出,螢火就沒了光亮,天雷鳴響,則錘鑿無音,佛學有了您的論著後,其餘外道將黯然失色。」

玄奘忙拱手向國王道謝,並說:

「大王過獎了,玄奘才疏學淺,望大王及各位高僧指正。」

施禮畢,玄奘受命與眾高僧說法。

公主是戒日王的妹妹,她坐在哥哥旁邊正出神地看著玄奘。她早就聽聞玄奘相貌極似釋迦牟尼,今日得見果然如遇佛仙。又聽他講經說法,理明洞深,疑奧之處經他稍一點撥竟茅塞頓開,心裡十分喜悅,頓生愛慕之情。只見她深情地注視著玄奘,全然忘了是在聽高僧說法,到像是在聽仙樂一樣。

妹妹的心情已被哥哥看破,但戒日王卻裝著不知,只虔誠地聽玄奘說法。

玄奘講完法後,公主向玄奘合掌祝賀道:

「法師真活佛也,所言佛道,猶如昏暗中的燭光,頓時照亮了我們眾生的心。」

玄奘聽了忙合掌道:「公主過獎。」

大家聽了也都讚嘆不已,圍著法師不願離去。戒日王見狀便說:

「我準備在我們的國都曲女城舉行一次大法會,通知各國國王及僧俗高手前來參加,屆時,請玄奘法師講《制惡見論》,這樣大家都可以盡興了。玄奘法師以為如何?」

玄奘聽了點了點頭說道:

「我在印度學法已整整十年了,印度各國的國王、臣民都熱情歡迎我,佛寺的住持高僧都給我提供了很好的深造條件,尤其戒賢正法藏及勝軍大師給了我許多講解,我感謝印度人民。現戒日王及鳩摩羅王又邀請我說法,我雖歸國心切,但為了感謝印度人民,我決定再留下一段時間,把我學到的經義和大家交流。」

戒日王聽了大喜,在座僧俗也都十分高興,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起立向玄奘合掌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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