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九死一生 七、沼澤路絕

「哎呀!」玄奘連人帶馬掉進了泥淖。他愈掙扎愈下陷,泥淖閃電般地淹到了玄奘的胸部,大家驚叫著爬了過去,把繩子扔給了他,好不容易玄奘被拖了上來。可是,那匹馬卻被泥淖吞沒了。大家都十分惶恐,周圍都是泥淖,路在哪裡?連嚮導也茫然了……

翻越冰山後,走不多久,便見到一個一望無邊、波浪濤天的大湖(前蘇聯境內的伊塞克湖),此湖又叫大清池。此時風並不大,可是湖浪卻很大,玄奘很奇怪便問嚮導:

「這是什麼海,怎麼浪如此高?」

「哦,這叫熱海。」

「熱海!水是熱的?」

「不,水不熱,只是終年不凍。」

玄奘聽了越發覺得奇怪,便說:

「那我們乘船過去吧,這樣可以少走彎路。」

嚮導聽了連連搖頭道:「萬萬不可,這湖水泛黑,水深不可測,且湖浪變化多端,湖內暗流隱布、靈怪出沒,所以無風也會掀起幾丈浪。」

玄奘驚道:「還有靈怪?」

「對呀!」嚮導見玄奘張大了嘴,便接著說,「相傳湖裡有會吃人的水怪。有一次,一隻漁船遇到了水怪,聽逃出來的人說,那水怪足有一隻駱駝大,它掀起的浪有幾丈高,船上的人遇到水怪後,因躲避不及被掀翻了船,人也落到了水怪的肚子里。」

「那水怪是什麼樣?」一僧侶問道。

「聽說是像只大龜。」

一個客商讜:「不對,聽說是一條巨魚。」

另一隨行人說:「我聽說是龍。」

玄奘他們站在那一片汪洋、黑浪時起的湖邊,聽了這些傳說後心裡感到悚然,嚮導打算放棄渡船,便問:

「法師怕不怕?」

玄奘搖了搖頭,堅定地說:「貧僧不怕,貧僧只要能早一天到達天竺。」

「好吧,那我們就只好冒險走熱海了。」

一上船時,誰都往前擠,不敢坐筏尾,玄奘便自動坐到了船尾。

玄奘一行便乘竹筏下了熱海,熱海的水不但有點熱,而且水深而黑,讓人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嚮導怕出事,便拚命催船夫快劃。

竹筏迅速向熱海中心駛去……

大家都斂聲屏息地挨緊了坐著,生怕氣喘粗了被水怪聽見……他們緊張地渡過了海心石,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正當他們慶幸今天沒有遇到什麼水怪時,忽然一陣狂風刮來,木筏一個急轉彎,幾乎翻了,坐在筏尾的玄奘被掀下了熱海,幸而他一隻手抓住了竹筏子的一節竹竿。

「快救法師。」護送他的一個僧侶驚叫道,並雙手抓住了玄奘的手趴了下去。

嚮導見狀趕快伸出手去抓玄奘,可眼看船就要翻了,危急中忽然過來一隻兵船把他們救上了大船。

原來是突厥國的兵船,他們問清楚了是玄奘法師,就向他施禮,並把自己的衣服給玄奘換上。船靠岸後,玄奘雙手合十向突厥兵士們道謝後又開始行走。

走了大約五百里,快到素葉城時,便見一隊騎兵簇擁著一位衣著華貴的頭人在圍獵。兵士們見了玄奘一行便上來盤問,玄奘得知那貴人正是突厥可汗。

這葉護可汗,是西突厥的國王,他身穿綠綾袍,頭裹長白帛垂於腦後,肩披長發,身材魁梧,面色褐黃,一雙濃眉大眼顯得十分威武剽悍。在他左右圍立著二百多達官,他們都身著錦袍,參加圍獵的戰士也都身穿皮毛戰裝,手持弓弩,騎著戰馬、駱駝……放牧著的馬、羊、駱駝多得一眼不能望盡。

玄奘上前拜見:

「大唐僧侶玄奘拜見葉護可汗。」

玄奘並呈上高昌國王給可汗的信,可汗讀後高興地說:

「早聞大師聖名,令大駕光臨,乃我國之大幸,敬請大師光臨我的行帳。」

可汗的行帳是用金花裝飾的,燦爛奪目,顯得十分豪華。

玄奘還離可汗行帳三十步時,可汗即迎出帳外,牽玄奘的手入內,玄奘被安排在突厥可汗右側的貴賓席落座。筵桌前面依次坐著兩排衣著華貴的達官,後面是一排手執兵器的衛士。因突厥人敬畏火,認為木合火,所以都不用木具而以地毯入座,只專為玄奘準備了一把鐵椅請他坐下。

玄奘給可汗遞交了國書及禮品,可汗十分高興。

席宴開始了,隨著鼓樂聲起,侍者們端來了各種酒菜,有鮮羊肉、烤牛犢……並另外為法師呈上葡萄醬及各種素齋:酥乳、蜂蜜、麥餅……

一陣歡快的樂曲奏起,幾個美麗的突厥姑娘登堂表演了粗獷優美的突厥舞蹈,接著是一隊武士出來表演了劍舞。

宴畢,撤去了酒食上了酥茶、水果。可汗請法師說法,法師便講了佛學不殺生及超脫生死的道理。他說:

「不殺生是佛學十善業中的首條,所以妄殺生也是十惡不赦的。第一條,生命是人世間最珍貴的,可是自古以來,有了人類就有了戰爭,由於爭權而使多少生命無辜橫遭塗炭。所以作為一國的君臣來說,其實老百姓已把生命交給了你們,身為君臣萬萬不可為權力之爭而挑起戰爭。從這來說,你們掌握著庶民的生死大權,歷以為君臣者就更需要有愛惜人民生命的造化。」

可汗聽了頻頻點頭,嘆道:

「法師所言甚是,我們西突厥主動提出與大唐和親就是為了兩國長期太平,不發生戰爭。」

玄奘合掌贊道:「可汗聖明。」

可汗又說:「請法師再講一下關於超脫生死的問題。」

「甚好,至於超脫生死問題,我想向大家講一下佛祖釋迦牟尼為什麼要放棄高貴的王位去參佛的原因。

「當釋迦牟尼還是悉達多太子的時候,有兩次出遊碰到三件事,一件是看到路邊上坐著一個孤苦零丁的駝背老者在哭泣,悉達多太子便下了車,走過去問老者:

「『這位老者為何傷心?』

「老者說:『我老了,家中兒女嫌我不能幹活了,便把我趕了出來。』

「佛祖聽了很可憐他,便說:

「『老者莫哭,我準備把您接進宮去,讓您享度晚年。』老者聽了嘆道:『多謝王子恩德,只是您即使把我接進宮去也解決不了我一天天的衰老。再說,全國那麼多老人您都能接進宮嗎?』

「佛祖聽了感觸頗深,深感人的衰老給人們帶來的痛苦實在太大了。」

可汗是個急性人,他一邊頻頻點頭,一邊問道:

「哦,那第二件呢?請法師快講。」

玄奘不慌不忙地說:

「第二件是遇到一個麻風病人,見他面目已毀,手指足趾已掉落,卧在地上呻吟。

「佛祖便把華貴的大衣給他披上,而那病人卻拒絕了,他說:『多謝王子好意,可是您給我這華貴的農物也醫不好我的病,我要衣服何用?而且全國那麼多的麻風病人,您給得了那麼多衣服嗎?』

「佛祖聽了又難過起來:『是啊!疾病難道不是給人們帶來痛苦的又一禍根嗎?』

「第三件事是悉達多王子遇到一隊送葬的人,他們的悲慟使他大受刺激,心情極為悲傷,他得出了死亡是人生最大痛苦的結論。後來佛祖在菩提樹下七天七夜的修持,終於悟出了生老病死是人生最大的苦海,要超度這苦海,首先要超脫生死。超脫生死是幫助人超度苦海的根本。

「如何才能超脫生死?

「佛祖提出三世輪迴。三世輪迴就是:過去、現在、未來,即認為一切眾生都不會死,都是在三世中輪迴。

「而輪迴又分為天、人、阿修德、地獄、餓鬼、畜生六種,叫做『六道輪迴』。六道輪迴的原則又是『因果輪迴』,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就是說一切眾生,凡是從善而修得善果的死後便可轉生為天、人而升天堂。反之,作惡者死後就會變為鬼、畜生等就會下到地獄去受罪。

「佛祖的大徹大悟就是告誡眾生要從善不能作惡,否則必遭因果報應。」

玄奘講完後,可汗及眾臣子都非常佩服,他們兩手加額,表示對法師說法的感激。

玄奘在突厥可汗行帳處停留了幾天後,這天心繫天竺的玄奘來向可汗辭行。

玄奘向可汗深鞠一躬道:

「多謝可汗熱情招待,玄奘西行心切,準備不日啟程,特來向可汗辭行。」

可汗勸法師道:

「法師,您別去印特伽國(印度),那裡氣候酷熱,十月竟然和五月一樣熱,像您這樣的身體還不被熱得融化了。而且那兒的人皮膚黝黑,性情暴躁,您還是不要去吧!」

玄奘毫無畏懼地說:「天竺是佛教的溯源,有不少著名高僧,我去是為了向他們求學,取回真經廣弘佛法,所以任何艱險我都不會畏懼的。」

可汗為他的精神所感動,便給他找了一位精通漢語又通曉西域各國語言的翻譯,又為他寫了若干封致沿途國君的書信,並派摩咄護送法師到迦畢試國。

臨行,又贈法師紅色袈裟一件,絹五十匹,並與眾臣子送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