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亨特和琳恩從《印第安納波利斯明星報》辦公樓出來,像同謀者一樣坐在小隔間的拐角處一起進餐。琳恩剛吃完漢堡和炸薯條,還在喝奶昔,心裡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我依然搞不懂的一件事,」她說,「就是這和給你發簡訊的人有什麼關係。」

「說說看。」

「我剛說了,我依然搞不懂的一件事……」

「琳恩,」亨特舉起一隻手,打斷了她,「我聽到了。」剛進來時,他感覺餓了,因為自前一天晚上在賓館裡他就沒有吃飯了,但等食物端上來時,他又不怎麼吃得下去。現在,他把一根薯條在番茄醬里蘸了一下,送到嘴邊。

「這直接和萊昂內爾·斯賓塞聯繫在一起……」他思慮了片刻後說,「真是太巧了。」

「是什麼讓你如此悶悶不樂,還矢口否認呢?」她問,「我們剛剛確認了你母親和瓊斯的關係,這是你千辛萬苦跑到這兒來的目的,而且還第一次遇見了你的外祖母,我得說這個上午我們收穫挺大的,你看起來還是那麼打不起精神。懷亞特,我們就要勝利了,你該高興才是。」

亨特搖搖頭,「我們依然搞不清萊昂內爾和瓊斯之間的聯繫。」

「不,我們搞清楚了。他不是告訴你的警察朋友他和妻子一起參加了人民聖殿教嗎?那和瓊斯就聯繫上了,是不是?」

亨特沉思著咀嚼起來,咽了下去,「琳恩,瓊斯有上千人跟著他,這些人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可為什麼就是萊昂內爾呢?他不是瓊斯鎮慘案的倖存者。我想你沒有搞懂整個事情,我知道我也沒有搞懂。我們得去找到原因,讓我們相信瓊斯必須得要求萊昂內爾殺掉某個人,而且那人也願意去干。」

「我們相信這事是因為他們是瓊斯培養出來的那種人。你回想一下,這就是在瓊斯鎮發生的一切,不想喝飲料的人都被槍殺了。」

「可萊昂內爾不是警衛,他當時不在那兒。」

「他是一位碰巧中途退出的早期典型代表,」琳恩呼嚕呼嚕喝著奶昔,「現在他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不接受這種觀點。照你說的,你說得對,發簡訊者和萊昂內爾自殺之間沒有聯繫,發簡訊者的目標可不是讓人自殺。我得籌劃一個案子,讓警察介入,整個情況就是這樣。」

「事情並不是嚴格按照計畫發展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那又怎麼樣呢?」

「沒有人再關注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當然警察不再關注了。萊昂內爾死了,調查也就結束了,你不覺得有點蹊蹺嗎?想自殺了事,這樣就不用接受審判了,情況真是這樣嗎?對於一樁40年前的謀殺案來說,是這樣嗎?甚至在沒有找到新證據來證明就是你殺人的情況下,會這樣嗎?我是說,接著想下去。那為什麼伊萬會死呢?如果萊昂內爾要自殺,他自殺好了,他不用偷計程車,刺殺司機,槍殺伊萬,然後再趕回家,一天後再自殺。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他真的害怕被抓,就拿槍抵著腦袋,扣動扳機,一切就結束了。」

琳恩不同意,「懷亞特,他不用擔心老案子,擔心你母親的案子。他以為他殺了你的手下伊萬和計程車司機把事情給搞砸了。你不是說有一個證人認出他了嗎?是的,他要為此而被抓,他知道這事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很容易就明白他會這樣做的。」

「好吧,這是我的看法而已。別急著寫你的小說,等到……」

亨特的手機發出了收到簡訊的聲音,話說到中途停下來,他伸手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的內容。

「這,」他說,「就是上帝之手。」

他給琳恩看了簡訊:不是萊昂內爾。

「你這是什麼意思?」居爾問道。

「你說什麼?你不認為案子模糊不清嗎?」

「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你在胡說八道,有人在拿你開涮。」

「德溫,不是開玩笑,是這個人捅起一切的,我是說發簡訊的人。」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不知道,可……」

「你跟蹤了上一條簡訊嗎?」

「沒有,時間不夠用,就這麼一行字。」

居爾說:「看看,懷亞特,上次談話之後,我們研究了計程車司機身上的彈頭和萊昂內爾身上的彈頭,兩者是吻合的,也和殺死奧爾洛夫的彈頭是一致的——都是同樣的口徑。我保證,這三個人都是被同一支槍給打死的,這毫無疑問,而且,彈夾里少了三顆子彈。」

「你說得對,可是……」

「而且,你可能有點驚訝,我們檢查萊昂內爾家的方式和我們碰到有人暴死的處理方式一樣。沒有任何跡象——什麼都沒有——表明有人闖了進來,表明房間里甚至屋子裡還藏著一個人。這位老兄是自殺的,懷亞特,槍口對著自己的腦袋。展開來看,我們或許可以推斷出他也殺了你的母親,可如果你對此結果感到不夠痛快的話,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接著調查下去,查出可能是誰幹的,我會儘力不對你繼續調查橫加阻攔。事實上,我想也許那就是給你發簡訊的人談到的唯一兇手,殺害你母親的兇手。也許萊昂內爾沒有殺害她,可我告訴你一件千真萬確的事:萊昂內爾的槍確實殺了奧爾洛夫,殺了計程車司機,殺了他自己。這是千真萬確的。至於其他方面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居爾掛斷了電話,亨特對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把它放回到皮套里。

「我想,你聽到了大部分的內容。」他對琳恩說。

「聽得夠多了,他似乎很確信。如果槍支的彈道是一樣的,他就很有說服力了。」

「我相信彈道是沒有問題的,」亨特說,「我相信在萊昂內爾家裡沒有人強行闖入的跡象,但我更相信給我發這條簡訊的人沒有撒謊,沒有猜測。萊昂內爾沒有殺害我的母親,他也沒有殺害其他人或者他自己。那個人也是我要找的人。」

「他是誰呢?」

亨特扮著鬼臉,「這就是我要著手的地方,也是我的目標之所在。」他又拿起一根薯條,看了看,放回盤子中,「這個人以前認識萊昂內爾,現在依然認識他。萊昂內爾接到伊萬的電話後,和這個人說起過。」

他把手機拿出來,翻到通訊錄,按了屏幕一下就撥出了電話,「卡莉,我是懷亞特……你能不能給我一份從上個星期二開始萊昂內爾的通話記錄?萊昂內爾的號碼是伊萬通話的最後一個號碼……我問德溫我能不能看通話記錄,問他是不是在管理著報告,但他不給我看……你真好,謝謝。」

亨特收好手機,抬手按著太陽穴。

「還疼嗎?」琳恩問。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的注意力就是集中不起來,心臟跳得有平常三倍那麼快,似乎喘不過氣來。」他擠出一絲苦笑,「除此之外,我很好。」

「也許你該等你的朋友卡莉給你回電話,回去盡量睡一會兒吧。」

他搖搖頭,「這恐怕要兩天的時間,也許要更長的時間。如果萊昂內爾用一個電話接了伊萬的電話,用另外一個電話和最終的兇手聯繫,那我們可能永遠也查不出來了。我得堅持下去,一定有人以前認識萊昂內爾……」他停下來,拿手把一邊臉擦乾淨,一直擦到襯衫的領口。

「你在想什麼?」

「想我的父親,」意識到這一點,他的下巴鬆弛下來,「我得找到我的父親。」

亨特在伊拉克參加過第一次海灣戰爭,在刑事調查指揮部任職,工作壓力那是相當之大。之後,他過了十年的平民生活,在兒童權益保護協會工作,承擔起把孩子帶離父母身邊的責任,這些父母或是虐待自己的孩子,或是疏於照看他們。這份工作在他心目中設置了壓力的標準,為此他慢慢相信沒有哪一份工作在壓力方面能與之相匹敵。

直到現在為止。

他回到賓館的房間,在臉上潑了些水,盯著浴室鏡子中的自己。鏡子裡面的人看著自己,充血的眼睛和有點凹陷的面頰上長滿了濃密的鬍子茬,和自己通常的形象判若兩人。他對自己說,真該刮刮鬍子、洗個澡、把渾身收拾乾淨了,總共耗時也不過15分鐘而己。

可事情太繁雜了。

他沒有這樣做,只是擦了把臉,就又躺到床上去了。時間是下午一兩點鐘,琳恩回到了她工作的小隔間,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亨特父親的有用信息。

前提是他的父親還活著。

懷亞特需要的不只是洗個澡,刮刮鬍子,而是要小睡片刻。他把床邊的鬧鐘設置到了4點,還設置了手機的鬧鈴,以防萬一睡過頭。

可他就是無法舒舒服服地安然入睡。不僅僅是頭腦異常活躍,想個不停,他很清楚地感到血液在眼睛後面涌動著,耳朵在嗡嗡作響。

他閉上眼睛,等待著睡意的降臨,心中卻對沒有搞清楚的情況感到萬分沮喪。接著,他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發現20分鐘已經過去了,可他依然沒有睡著。

也許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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