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兩個40多歲的男人坐在盧家希臘風味餐館一個帶窗的包間里,品味著餐館的特色菜肴:雞翅和金槍魚餛飩。兩人的說話聲很大。

長相帥氣的那位叫懷亞特?亨特,他說:「吉娜和我,都不大願意承擔婚姻的責任。」

「不大願意,」德溫?居爾開口道,「說得可真好聽。」居爾是舊金山警察局刑偵處的一名警察。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甚至他自己生活中的感情生活,都不是他關注的重點。他和康妮結婚14年了,對這類事情思之較少。他們只是上班,養育三個孩子,干著各自的工作,彼此愛著對方,承擔起婚姻的責任。

居爾叉起一隻雞翅,伸到兩人中間,「這上面是什麼?」

「肉皮。」

「不對,老兄。有什麼佐料?」

「我想有花生醬吧,」亨特說,「有大蒜、辣椒,還可能有豆豉。味道相當不錯,嗯?」

居爾點點頭,「對盧家希臘風味餐館來說,這味道算不錯了。」他咬了一口,咀嚼起來,「那麼,你們都出軌了?」

「我得承認,大體是這樣。」

「我真說不上這有沒有讓我傷心。」

「是啊,哦,你和她情況不一樣嘛。」

「她把我耗得精光。」

「我可不是這樣的。」

他們說到的女人叫吉娜?洛克,是一位律師,比亨特大幾歲。不久前,在一起謀殺案的庭審中,她逮住機會把證人席上的居爾痛批一頓。那樣的日子可真不好過。

「德溫,我不想聽到她的任何風言風語。我們關係處得不錯,仍然是朋友,你明白吧?」

居爾聳聳肩,「那是你的生活。」

亨特點點頭,「說得太好了。」

兩人到這兒來可不是討論亨特的愛情生活,這是一場工作面試。

居爾伸出手,「懷亞特,不要再往下說了,我很感激你的提議,真的感激。坦白地說,我很驚訝,有點受寵若驚,可我不明白該怎麼做。」

「你從桌子那邊伸手過來,我們握個手,這事就成了。」

居爾搖搖頭,「康妮會殺了我的。」

「康妮不會廢了你的,她才不介意你換不換工作。你推著一輛熱狗車,她就會套上拉拉隊長的行頭,在車前手舞足蹈地替你兜售叫賣呢。」

居爾點頭認可,「是的,也許康妮並不在乎,可還有其他原因。比方說,我的退休金和健康保險都得考慮進去。刑偵處的工作能讓我生活得有滋有味,不愁吃喝。除此之外,我確實喜歡這份工作。」

「是啊,可官僚主義的行政作風,統一步調的行動安排,各種各樣的規章制度……」

「嘿,我的生活就是和規章制度打交道,我喜歡規章制度的約束。你認為我幹嗎當警察?我是個遵守規章制度的人。」

「伊萬也是這麼說的。」伊萬?奧爾洛夫是亨特新招來的員工,「猜猜看,這個恪守規章制度的傢伙——後來證明也不過如此嘛。他喜歡凡事自己做主的那份自由自在,並且,成了讓人稱道的私家偵探,這是他辭掉警職之後才弄明白的。現在,他甚至能看出我第一遍沒注意到的信息,別提我們相處得有多愉快了。我現在希望這一切也會發生在你身上,但看樣子希望有點渺茫。」

「越來越渺茫啊!」

亨特往後一靠,抱起雙臂,「給你25%的分成。」

居爾又搖搖頭,「這不是錢的問題。如果我想乾的話,20%的分成就夠了。可我一點也不動心,而且,我對於你我之間存在僱傭關係持極度保留意見……」

「我不會當你的老闆。」

「你給我開工資,對不對?這不是讓你成為我的老闆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可能是老闆。可你了解我,我不會對你指手畫腳的。」

居爾微微一笑,「可到時候你會的。然後你我20年的友誼就一去無蹤了。」

亨特縮回身,在包間的牆上靠了一會兒,然後身體前傾,雙肘抵著桌子,「干吧,德溫。難道你不認為我們在一起可以享受真正的快樂嗎?」

「我們現在就很快樂,老兄。吃著美味的雞翅,你我之間不存在階層的差異,只是兩個人在某個工作日的下午,一起享受著高品質的生活。友誼沒有受到損害,因此就不需要去修復。這是人生的一個主要規則,我剛才說過了,我是個遵守規則的人。」

亨特待在卧室里,換上了更好看的衣服去參加下一場聚會。他坐在床頭,用手機給他的接待員兼秘書和助手塔瑪拉?戴德打電話,告訴對方德溫?居爾讓人失望的消息。他聽到手機的鈴聲響了一下,提示收到一條簡訊;但像往常一樣,在和別人打電話時,他是不理睬簡訊的。

「不管怎麼說,希望渺茫,」他說,「可我認為還是值得一試。」

「這是毋庸置疑的,不敢相信他沒有欣然接受這份差事。差不多同意了吧?」

「我還沒說完他就不讓我說下去了,根本就不感興趣。」

「當個警察就那麼有趣嗎?」

「我想是這樣。誰知道呢?或者有這個可能——他認為當一名私家偵探沒那麼有趣。」

「那不可能。他見過我們的工作場景,樂趣無處不在。譬如說現在,我們幹得還不夠有趣嗎?」

「有趣,這點毫無疑問。」

「證明完畢,對吧?」

「哦,還有一個情況。」

「什麼情況?」

「就是你呀。」

「我怎麼啦?」

「他發現你太迷人了,他會扛不住的。他擔心如果每天在你身邊工作,會影響他和康妮的婚姻。」

「好了,懷亞特。」

他再次聽到了簡訊提示音,仍然未加理會。

「不,說真的,」他說,「他擔心自己會陷入到狂熱的性幻想中而不能自拔,無法集中精力去工作,最終會淪落到酗酒、絕望、離婚的地步。」

「他對你說了這些,是嗎?用了『不能自拔』這個詞?」

「確切地說,沒有用這個詞,可我聽出了弦外之音,有點傷感的味道。」

「我能想像。」她說。

他說了聲再見,按了「結束通話」鍵。第二條簡訊在屏幕上顯現出來,是塔瑪拉的兄弟米基發來的。

對亨特而言,這事一般是不怎麼記得住的,簡訊可以等等再處理。亨特此刻不想受到任何干擾,他摁住按鈕關了機,把手機放進皮套里。

他皺著眉,低聲詛咒起來。

幹嗎為了幽默對塔瑪拉開這個下流的玩笑?幹嗎說居爾認為她太迷人了不能在她身邊工作?說什麼注意力分散?還說什麼不能自拔?這是他有問題要處理的時候。

自1912年以來,卡尼大廈一直是使命俱樂部的所在地。大廈位於諾布山環形住宅區,寬敞而雅緻,是四層樓的灰泥結構建築。諾布山環形住宅區就在街角處,位於費爾蒙特酒店和馬克?霍普金斯酒店之間的小斜坡處。使命俱樂部只有183位會員——會員從沒超過這個數字,有時還要少一點——是該市最難申請加入的私人俱樂部。

俱樂部請了位叫泰勒的男管家。此人臉上稜角分明,身體結實強壯,是位60歲上下的非洲裔美國人。泰勒領著亨特去會議室途中,亨特碰了碰泰勒的胳膊,停下腳步,在大廳鏡子前端詳自己的形象。

他穿著自己最好的長褲和運動衫,但每次來這兒時,他都感覺自己穿得還不夠好。

「先生,你看起來穿得很得體。」泰勒拉長了嗓音說。

泰勒穿著禮服。亨特拿眼上下打量著他,笑了起來,「你說得倒輕巧。」

因為在此忙過業務,亨特了解到該俱樂部的一些統計數據,譬如說成員平均年齡67歲,平均凈資產大約6000萬美元。統計數據中沒有包括這些女人們穿戴一身的平均花費。亨特想,穿著設計師量身定做的衣服和鞋子,挎著精心設計的手提包和擁有特製的其他裝飾品——哦,可別忘了還有首飾——身旁走過的每一位,其穿戴一身的飾品都不會低於2萬美元。

這時兩人走到門口。屋內,三位會員資格審查委員會成員坐在安妮女王椅上聊著天。椅子繞桌子而放,桌子上擺著甜點、餅乾、咖啡和茶。

泰勒拉長了嗓音喊道:「亨特先生到。」門在亨特身後關上。

「哎,懷亞特。」多迪?斯賓塞站起身,走過來讓他吻了吻面頰。亨特認為她美得讓人發狂,讓人想起格蕾絲?凱利和詹紐瑞?瓊斯這兩位電影明星的風采。他之前做過背景調查,知道多迪42歲,和私人飛機服務公司的老闆蘭斯?斯賓塞結了婚。

「再次見到你真好,」她說,「見到你總是這麼好。」

「見到你真好,」亨特說,「見到你們兩位真好。」

他向另外兩位仍然坐著的女士打招呼,「雷恩夫人,哈徹女士,下午好。」

黛博拉?哈徹禮貌地

返回目录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