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king 停車入位 第十九章

「對了,小玉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啊,對了,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玉田憲吾說著,回頭看向後面,「我的車停在那裡。」

「不行,今天我作業還沒做完。」亨連連擺手,他以為玉田憲吾還像前幾天一樣,有事找他幫忙。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讓你見一個人。」玉田憲吾吞吞吐吐地說,好像有些難以啟齒。

「見誰?」

「好了,去了就知道了。」

「你不會要綁架我吧?」亨說。

玉田憲吾聞言,長嘆一聲,聳聳肩說:「說實話,我真沒那個本事綁架你這種小人精。」

「哦。」也不知是有興趣還是沒興趣,亨點點頭,說,「那我就去一趟吧。」

「好。」玉田憲吾邁開步子,經過我們面前,向右側走去。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在車上?」扎帕說。

「不知道。」

亨和玉田憲吾拐過街角,就看不到了。只剩下我和扎帕孤零零地待在原地。

這時,一輛大車出現在眼前,是送快遞的黑尼克,他向我們打招呼:「嗨。」

「嗨。」我和扎帕回答,「今天要給哪家送快遞呀?」

「是哪一家呢?」黑尼克開朗地答道。

「好,我們來猜猜是哪一家吧。」扎帕說,但是快遞員已經按響瞭望月家的門鈴。

「對了,綠德米,我聽說了。」黑尼克說。

「聽說什麼了?」

「你不是去追強盜了嗎?」

我沒問他是聽哪輛車說的,私家車圈子裡八卦傳得一向快,而黑尼克的活動範圍又很廣,所以當然能聽到各種消息。雖然不如火車消息靈通,但大部分情報他都清楚。

「但是最後我沒能發揮作用。」我有氣無力地說。

「而且還違章行駛。」這事明明不說也行啊,扎帕!

「哎呀哎呀。」黑尼克笑了起來。

這時,郁子走了出來,在收據上蓋章後,抱著一個紙箱回到屋裡。

「裡面裝的是什麼呀?」我忍不住嘀咕。

「她進屋後才打開,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裡面是什麼。」扎帕也說,「我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我整天在停車場,對細見先生也幾乎一無所知。」

「不要說得這麼傷感啊。」

聽到我的話,黑尼克說:「說到傷感的事,我可能將會有一段時間不來這裡了。時隔很久,快遞公司調整了送貨區域,從明天開始,我要跑其他地方了。」

「啊啊!」扎帕發出呻吟般的哀嘆,「這樣啊。」

「這還真是……」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還真是傷感啊。」

「沒關係,只要還在路上跑,總會再見面的。」黑尼克說著,快遞員已坐上駕駛席、發動了引擎,黑尼克的車身開始顫抖。

必須說兩句與以往不同的道別的話,然而我越是拚命思考,越想不出該說什麼。扎帕好像也是一樣,最後只說了一句:「再見。」

「再見。」我也說。

「再見。」黑尼克一如往常,裹挾著身負重任的氣場,消失在遠方。

黑尼克帶起的風捲起地上的落葉,我盯著落葉久久沒有出聲。

「唉——」我和扎帕同時嘆息。

這時亨回來了。他孤身一人,所以大概在車上和玉田憲吾道別了。他手上拿著什麼東西,我看不清楚。

我獃獃地望著亨走向家門,想著不知道能否再見到黑尼克。就在這時,我聽到左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喂,望月家的孩子!」如我所料,果然是安田太太來了。

安田太太雖然個子不高,但步伐輕快,轉眼之間就走到近前。她指著頭上的帽子,說:「這個謝謝你,幫了大忙了。」

啊,是那頂女士草帽。「怎麼回事?」扎帕問。我向他說明了情況。玉田憲吾為了搶獨家新聞,興奮地一路加速,差點兒衝進路口。正是因為這頂突然飛過來的帽子才讓他踩下剎車,避免釀成大禍。說起來,這頂帽子也可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因為那頂帽子撞到前窗,玉田憲吾嚇了一跳,才終於恢複了冷靜。

亨把帽子帶回家後,可能交給了郁子,然後郁子又還給了安田太太。

「小綠,你只是碰巧運氣好,如果玉田憲吾嚇了一跳,轉動方向盤,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事故。」

「沒錯。我真是太幸運了。」

「謝謝你幫我找到這個。這是我非常喜歡的帽子。」安田太太鄭重地向亨鞠躬致謝。

「因為剛好掉在我家車上。帽子為什麼會飛到那裡去呢?」亨說。

「因為那天我去朋友家玩,走在路上想打車,結果看到垃圾箱那裡有幾隻烏鴉。」說到這裡,安田太太含糊其辭道,「總之,情況很複雜。」也許她以為別人不知道她用帽子當飛盤與烏鴉對決的事。那天她肯定條件反射地扔出了帽子,沒想到帽子隨風飄走,一直飄到了馬路上。

「對了,小綠,你家次男把什麼藏在背後了?」

聽到扎帕的話,我看向前方,亨的確把手藏在背後,不想讓安田太太看到他手裡的東西。他拿的好像是一張薄紙。

「那是什麼呢?」

「哦,是彩紙吧。」扎帕說。

「彩紙?」那張正方形的紙上好像用馬克筆寫了什麼。

「可能是請人簽了名,大概是遇到名人了吧?」

聽到這句話,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扎帕應該也一樣。

「荒木翠嗎?」

坐在玉田憲吾車裡的是她嗎?如果是她,丹羽可能也在車上。他們也許去辦其他事,但總之他們來過這裡。

「他們剛才就在附近嗎?」我完全不敢相信,但還是想像了一下,「他們可能是來見亨的,確認他口風緊不緊,或者叮囑他千萬不要走漏風聲。」

「嗯,也有可能荒木翠是來向亨道謝的,感謝他沒有把他們的事說出去。」

「有可能。」說完,我想到一件事,「也有可能相反。」

「相反?」

「亨也有必須向他們道謝的事情。」

「什麼事?」

「一年前,亨他們不是因為戶狩的事被捲入危機,被戶狩的手下威脅嗎?」

「就是我大顯神威那次。」

「呃,這個暫且不提。」

「那次怎麼了?」

「那時候,玉田憲吾向戶狩的手下出示了照片。照片顯示戶狩和他的女朋友在非洲某處遙遠神秘的村子裡。」

「啊,你說過這件事。」

「但實際上,戶狩他們在隧道事故中死了,所以那張照片並不是真的。」

「沒錯。」

「那張照片說不定是丹羽合成的。」

「丹羽?」

「丹羽為了維護太陽君的版權,學會了加工照片和影像的本事。所以,他可能為了亨他們合成了那張照片。」

「丹羽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家庭出了很多力呀。」

「這應該就是你之前說的人類的三大欲求。」

「三大欲求怎麼了?」

「你不是說過嗎?人類工作是為了賺錢,但更重要的是希望獲得認可、希望有益於他人和希望獲得稱讚。」

「這是細見先生說的。」

「丹羽一直靠他爺爺創下的版權過日子,從來沒有工作過,但他內心深處也存在這樣的欲求。雖然他可能沒辦法獲得別人的認可或得到稱讚。」

「所以,他想做點兒事情幫助他人嗎?」

「對。他為了荒木翠,拋棄了自己的人生,也為瞭望月家拚命努力,這都是因為……」

「因為想要幫助他人嗎?」

「一定是這樣。」

隧道事故的影像可能也是丹羽他們上傳到網上的,也許是為了讓「荒木翠和丹羽已死」這一事實更加深入人心。

「亨剛才可能在車上和丹羽見了面,聽他解釋了各種情況。」

「更重要的是,也許丹羽他們也想見見亨。」

「為什麼?」我問。

「也許他們希望有人知道他們還活著。」

「啊?為了這個目的?」

「這不是也很重要嗎?」

「沒錯。如果有一天,我離開瞭望月家……」我忍不住提起這個話題,「去了其他地方,一個只有我自己的地方……」

「喂,不要說這麼傷感的事啊。」扎帕笑道。

「真有那一天的話,我也會希望有人看到我還跑得好好的。」

「倒是我,快報廢了。」

「我認為細見先生不會賣掉你的。」

「誰知道呢。」

亨離開安田太太,一邊端詳手裡的彩紙,一邊往家走。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開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在進門之前高高舉起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