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ve 瀟洒駕駛 第二十九章

一個叫汽車報廢廠的地方存在於世界的某處。我們私家車都知道,氣數已盡的車會被送去那裡處理掉。不知道是全國只有一個,還是每個地區各有一個,但報廢廠的數量應該不會和加油站一樣多。關於這個地方,在我們的圈子裡盛傳這樣的說法。

在一片遼闊的紅土地上,汽車排成一列。

隊列前方是一輛巨型吊車。

每輛車上都有一個司機。這些身穿灰色制服、面無表情的男人手握方向盤,一輛接一輛地朝前開。當打頭車輛開到吊車近前時,就會被吊車輕而易舉地吊起,在半空中移動,然後投入一個巨大、細長,宛如玻璃煙囪的透明圓筒中。那裡面充滿了紅色的液體,落下的汽車會緩緩下沉,逐漸溶解,最後變成破碎的薄片堆積在圓筒底部。

這個地方是否真的存在,其實尚有爭議。因為去過那裡的車都回不來了。我們早晚有一天會報廢,這是不爭的事實。然而,若問我們有沒有意識到這就是我們所面臨的、具有現實性的未來?那倒也未必。想到報廢,充其量就和聽說其他車輛出事了的感覺差不多。

眼下望月家的處境讓我想起了報廢廠里的那排汽車。

前面是絕望的深淵,他們正一步一步朝萬劫不復的境地邁進。

連亨都被抓了,郁子和良夫行動起來的顧忌就更多了。

望月家的三個人對戶狩手下的兩個人。也許在人數上是望月家佔優勢,但實際情形卻截然相反。

拿攝像機的男人突然抬腳朝亨踢去。啊!我大驚失色。然而,那隻腳卻在亨的頭旁停住了。亨條件反射地用手抱住頭,郁子臉色慘白,這一切都被男人得意揚揚地錄了下來。

「不過,那個叫戶狩的男人比他們更壞吧?真的還會有人比他們更壞嗎?」我提出樸素的疑問。這幫傢伙嗜虐成性,在我眼裡,他們已經壞到無可救藥的程度了。

「說到底,他們只不過是在模仿戶狩對他們做過的事而已。」黑睿翼淡然地說,「戶狩才是最壞的。」

「他父母是怎麼教育他的啊?」

「哦,戶狩的父母很有錢。」

「那他還為錢發愁?」連女朋友爺爺的錢都不放過,還把老人逼上絕路,是字面意思的「絕路」。

「他父母對他嬌生慣養,結果就是,他成了一個沒有正經工作的浪蕩子,並覺得無論幹什麼都應該一路綠燈。最近他父母也覺得這樣不行,於是就不再慣著他了。」

「現在才覺得不行?」我驚呆了,同時又覺得這番話好像有些耳熟。聽誰說過來著?我努力搜尋記憶,對了,玉田憲吾說過類似的話。「啊,我也聽說過這種事,講的是牙醫的兒子。」

黑睿翼說:「沒錯,戶狩家就是當牙醫的。」

「咦?真的嗎?」難道是同一個人?我在心裡納悶。可是望月家的情況也讓我放心不下,我的注意力又轉向空地那邊。

此時,郁子和良夫拿起鐵鍬,終於開始「幫忙」了。

啊啊,該怎麼辦呢!

一直堅持安全駕駛的望月家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呢?雖然他們很少洗車,但我十分清楚望月家個個都是大好人。真希望有人出手相救。

這樣對待望月家也太過分了!比起祈禱,我現在更想痛訴命運的不公。

背後有車駛近。天色已晚,那輛車開著前燈,我感受到越來越亮的光線,引擎聲也越發清晰。

起初,我以為只是一輛陌生的車碰巧路過。這個地方離車道稍微有些遠,如果那輛車只是經過,就肯定不會注意到這裡的情況。

黑睿翼突然冒出一句:「難道是戶狩來了?」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我頓時想起前幾天被盜的經歷。野蠻駕駛,方向盤還被打了好幾拳。戶狩終於要在望月家面前現身了嗎?

我確信,一切都完了。在那個傳說中的報廢廠,排在車隊第一位,被吊車牢牢抓住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正被漸漸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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