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欲擒故縱

公安局大門口,寧晨換了便裝英姿颯爽地款款走出來,天還沒有黑,即將落山的太陽把天邊染成一片火紅。剛走出大門,齊遇便在遠遠的地方朝她招手。寧晨不討厭這個年輕人,但看他滿臉是汗,一臉緊張的樣子,還是故意嘟起了嘴,直到齊遇屁顛顛地跑過來,她才嬌嗔道:「你怎麼又來了?你真的無事可做還是故意纏著我?」

「我……我……有線索告訴……你!」齊遇氣喘吁吁地說。

馬路對面的一家咖啡廳,齊遇端起一杯水大口灌下去,而後接過寧晨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壓低聲音說:「那個從橋上栽下去的無主屍體,就是周寅生的助理!」

「什麼?!」寧晨全身一顫,立時瞪大了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沒跟你開玩笑!」

「可你這種聯想毫無根據啊!」

「有!」齊遇把擋在面前的空玻璃杯推開,雙手架在桌面上,說,「我今天上午見了一個人,他姓錢……」

「你去了頂天大廈?」

「不不不,不是錢世長,而是他的父親。」

「你還認識他父親?」寧晨好奇起來。

「至於是怎麼接近的,這些回頭再說,」齊遇盯著寧晨的眼睛,「關鍵是我從錢父嘴裡打聽出了很多事情。」

「那你就說說看,但你得知道,警方辦案子容不得半點推測。」

「周寅生在很早就與錢世長相識了,」齊遇頓了頓,「這些都是我在飯桌上打聽出來的內幕,原來,錢世長年輕時的創業之路並不順利,也是摸爬滾打了很多年才逐漸有了起色,一次生意場上的失意,錢世長走投無路卻巧遇到路邊擺攤算命的周寅生,卻被周寅生幾句調侃扭轉了敗事,所以他們就成為了朋友。」

「原來如此,錢大金是個騙子,周寅生是個神棍,倆人認識了,當然只能幹些坑人騙人的勾當。」寧晨氣哼哼地自言自語。

「沒錯,錢世長的小名就叫大金,錢父就是這麼稱呼他的,錢父有兩個兒子,錢世長還有個弟弟叫大勇。」

「你接著說,別跑題,你為什麼認為男屍是周寅生的助理?雖說大緣齋的助理不見了,那也不能證明他就已經死了。」

「是這樣,經過周寅生的指點,錢世長曾經藉資開辦了幾家小公司,錢父只是個退休工人,公司的事情他不怎麼懂,反正錢世長與周寅生合作之後賺了不少錢,生意做得順風順水,拿錢父的話說,就是借了周大師的光,所以他也很信周寅生的把戲,有時遇到什麼想不通的事,他就去找周寅生算算。但近幾年腿腳不便,因為是多年的老友,周寅生一有空閑就屈駕來錢家跟錢父聊上幾句。給周寅生開車的是個30來歲的年輕男人,他們叫他孫壽,我就想到那個人肯定就是周寅生的助理。」

「孫壽確實是周寅生的助理,可那也不能說明孫壽就是死者啊?」寧晨問。

「你接著聽我說,」齊遇敲了敲桌面,「發現屍體的頭一天晚上,助理孫壽曾經駕車獨自一人來到錢父家裡,似乎是想通過錢父找到錢世長,可當時錢世長並不在本市,結果,錢世長的弟弟錢勇來了。據錢父說,孫壽當時神色很慌亂,似乎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大事,但孫壽並沒有對錢父多說什麼,也沒有告訴錢父周寅生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只說有些小事情想找錢世長談談。」

「錢勇我是見過的,那個人我很反感,一臉邪氣。」寧晨回想起錢勇那張討厭的臉。

「你不覺得這裡有問題嗎?」齊遇問。

「什麼問題?」

「既然孫壽想找錢世長談事情,為什麼不去頂天大廈找,偏偏要到家裡呢?」

「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或許孫壽與錢父更熟悉一些,也可能錢世長不在頂天大廈,所以孫壽才會登門拜訪。」

「我覺得這兩種的可能性都不大。」

「那麼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我猜測,孫壽之所以不去頂天大廈,是故意在躲著錢勇。」

「躲著錢勇?為什麼?他們之間有過節嗎?」寧晨不理解地問。

「這個我不知道,但孫壽沒躲過錢勇,不多時,錢勇回來了,據錢父說,孫壽見到錢勇之後立刻起身離開,錢勇也告辭離開家裡,兩個人走到外面背著錢父攀談幾句,而後錢勇坐上孫壽開來的車子離開了……」

「他們乘坐的車子是什麼顏色的?」寧晨抓住了重點。

「銀灰色的。」

「這倒是跟發現在護城河裡的車體殘骸是同一個顏色。」

「錢父的住所遠離鬧市,返回大緣齋確實有可能經過護城河。」齊遇提出新的線索。

「假如真是同一個人同一輛車,」寧晨遲疑片刻,「那麼車子中途發生事故,車廂里應該有兩個人,難道錢勇嗅到了什麼不測,中途下車離開了?」

「你為什麼不換一種思路呢?」齊遇引導著寧晨說,「錢勇這個人……」

「你想告訴我,這一起交通事故原本就是錢勇策劃的,他故意殺害了孫壽,而後為了毀滅證據,才製造出一場車毀人亡的交通事故的假象!」

「顧隊來了沒?」

第二天上班,寧晨一進單位就大聲喊,有個警員朝顧陽熙的辦公室努努嘴,寧晨徑直走過去,她輕輕敲了兩下門,裡面卻沒有回應,然後轉頭看向剛才的警員。

警員聳聳肩,說:「我明明看見顧隊進去了,你大點兒聲音再敲敲看。」

又加重力氣敲了兩聲,還是沒人應,寧晨的心臟加速跳起來,她用力一扭門把手,門沒鎖,門剛被推開一道縫,裡面就有很濃的煙霧冒出來,寧晨更加緊張,心想,難不成這屋裡著火了?

寧晨捂著鼻子忍不住直咳嗽,煙霧繚繞中,她看見顧陽熙正背對著門面朝窗戶獃獃站立著,而他的手裡居然燃著一根煙,不止一根,因為桌子上一直閑置多年的玻璃煙灰缸里還堆積了不少煙蒂。

「顧隊,您怎麼……」寧晨知道顧陽熙已經戒煙很久了,不知今天為何突然抽了這麼多煙。

「哦,有事嗎?」顧陽熙聽到聲音,才恍然醒過神來,他把手裡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轉過身推開了窗子。

「顧隊,您沒事吧?」

顧陽熙的臉色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那是一種灰色的蒼白,嘴唇都彷彿掛上了一層霜,鬢角的白髮似乎又躥上去了很多,他就好像一下子老了10歲。

「我沒事,你坐吧,有話就說。」

也許是顧陽熙常年帶在身上的那盒香煙太陳舊了,以至於飄在空氣中的煙味更加刺鼻難聞,寧晨壓抑著咳嗽了幾聲,才說道:「顧隊,又發現了一些線索,但我不保證那些事情就像我猜想的那樣,但我還是很想跟您說一說,我想了一晚上,一晚上都沒睡著。」

「你先說吧,其實今天你不找我,我也有話要對你講,」顧陽熙坐在寧晨的對面,「那麼就先聽聽你要說些什麼。」

「我猜測,護城河裡那具男屍很可能就是周寅生的助理,那個叫孫壽的年輕人!」沒等顧陽熙問,寧晨就把昨天齊遇對她說的話原原本本講了出來,顧陽熙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聽到最後,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些不是你自己猜的吧?是有個人告訴你的,對嗎?」顧陽熙聽罷居然沒有感到過多的意外。

「嗯。」寧晨點點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如我們找不到孫壽這個人了,那麼他很可能就已經死了。」

「告訴你這些的人應該是那個記者吧?」顧陽熙似乎對孫壽的事不感興趣,反而更重視齊遇這個人。

「沒錯,就是他昨天告訴我的。」寧晨看到顧陽熙一臉的複雜表情,提著一顆心,問,「顧隊,您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你對齊遇這個記者了解多少?」

「我……」寧晨一下子臉都紅了。

「你最近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了?」

「沒有啊!」

「小寧,我不是……那個意思,」顧陽熙著重說出「那個」兩個字,頓了頓才說,「我的意思是,你們最近是不是總接觸?」

「是他總是來找我的……」寧晨的臉更紅了。

「我想你誤解我了,怎麼說呢,我是不反對年輕人在一起交朋友,不過齊遇這個人的身份值得懷疑!」

「啊?!您什麼意思?」寧晨張大嘴巴。

「剛剛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是關於我的,18年前,我的人生發生了轉變,也許公安局的大多數人都有所耳聞,只是故意不當著我的面提起那件事情而已。」

顧陽熙的嘴唇緊繃並且顫動著,他控制著情緒,一隻手不知不覺又摸起一根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只有藉助眼前的煙霧,才能讓顧陽熙平靜地說出塵封於心底的那些心疼的往事。18年前發生的悲劇一直都在撩撥著顧陽熙的內心世界,內心的痛苦讓他不敢有半點空閑時間,他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破案上,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造就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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