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無寸鐵 其他還有什麼辦法呢

3月9日,直魯聯軍在北塘登陸,被國民軍擊退。國民軍隨即封鎖大沽口,不準任何船舶駛入。大沽口涉及「辛丑條約」,天津外國領事團及北京外交使團因此先後提出了抗議。鹿鍾麟只得答應重新開放大沽口,但提出條件:外輪不得為直魯聯軍運兵運械,外船入口不得有直魯艦船尾隨混入。

3月12日,日本領事館通知國民軍,說當天上午將有一艘日本軍艦進入海口,要求國民軍放行。國民軍方面答應了,但日艦一直拖到下午3點才進入海口,而且後面還跟著一艘船(後查明是另一艘日艦)。

國民軍生怕直魯聯軍跟在日艦背面發動偷襲,遂開槍要求緩行,日艦即開炮向岸上還擊。經過一陣交火,日艦退去,雙方互有傷亡。

事後,日本以國民軍破壞「辛丑條約」為由,聯合英、美、法、意等八國公使向執政府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停止天津、大沽口一帶的戰爭,撤除對大沽口的封鎖,否則各國海軍將採取行動。

通牒設定的期限是3月18日正午之前。3月17日,執政府外交部做出答覆,除為了維護國家體面,空泛地表示通牒內容「超越『辛丑條約』內容之範圍,不能認為適當」外,實際上完全接受了通牒的要求。

當天下午,北京各民間團體在北京大學三院召開聯席會議,決議在天安門前舉行大型請願活動,要求執政府駁回通牒,並驅逐八國公使出京。

執政府的衛隊旅旅長宋玉珍年近六十,且身體又不好,具體事務方面主要由參謀長楚溪春負責處理。楚溪春就在這一天接到了上級命令,說第二天學生要在天安門前開會,會後將到吉兆衚衕(段公館當時所在地)和執政府門前請願,衛隊旅被要求到時分別在這兩個地點嚴加戒備。

因前線戰事緊張,鹿鍾麟已經帶著部隊到天津與奉軍作戰去了,馮派的另一名骨幹李鳴鐘代理北京警備司令,楚溪春接到的就是李鳴鐘所下達的命令。李鳴鐘在命令中還一再叮囑,要求在與學生接觸時必須萬般忍耐,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以免發生意外不幸事件。

這讓楚溪春感到十分為難。之前北京已經有過幾次學生遊行,均未出過事故,原因是那幾次都有鹿鍾麟的大刀隊在兩旁隨行,大刀隊兼維持秩序,同時與遊行組織者也形成了默契。這次大刀隊也隨鹿鍾麟去了前線,李鳴鐘派不出人來與遊行隊伍隨行,完全都要靠衛隊旅獨立維持。

楚溪春與段祺瑞的侄子段宏綱是保定同學,私下關係很好,他對段宏綱訴苦道:「士兵所受教育有限,簡單率直,能做到這樣的忍耐嗎?恐怕難免要釀成事故。」段宏綱只好安慰他:「只有兄等盡最大的努力來維持防止,其他還有什麼辦法呢?」

衛隊旅名為一旅,實際僅有兩個步兵營和兩個機槍連。楚溪春分了一下工,他親自到吉兆衚衕部署警備事宜,執政府那邊則由衛隊旅參謀王子江負責。部署時,規定前幾排的士兵不準扎皮帶,以免接觸時發生毆打;中間幾排的士兵可以扎皮帶,但不準拿武器;後面幾排的士兵才允許攜帶武器。

1926年3月18日上午,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在天安門前集會,會後首先到位於鐵獅子衚衕的執政府國務院門前請願。遊行隊伍公推了共產黨人李大釗等五名代表,要求面見段祺瑞、賈德耀。

當時段祺瑞在吉兆衚衕,賈德耀已匆匆躲開,衛隊便答覆說二人均不在。這一答覆引起群情激憤,眾人高唱著《國民革命歌》和「打倒列強除軍閥」、「打倒段祺瑞」等口號,向執政府衝去。

據在場的上尉軍械員邱霖說,當遊行隊伍衝擊執政府時,學生用帶著鐵頭的木棒打士兵的頭,並且痛罵士兵是「衛隊狗」、「軍閥走狗」,這時士兵還能遵守「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規定,只是一個勁兒地被迫後退。

眼看著學生就要衝進執政府的大門,負責指揮警衛的王子江從沒有經歷過這種陣勢,急忙命令附近的士兵:「開槍吧!」他的本意是讓士兵朝天鳴槍,把學生嚇跑就算了。開始士兵也確實是向空中鳴槍的,但是並未能夠嚇退遊行人群。遊行隊伍中還有組織者大聲喊道:「不要怕呀!是放空槍,不要怕!」

人浪繼續往前涌去。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衛隊終於失控,他們竟然向遊行隊伍實施了平彈射擊!

鐵獅子衚衕地方狹小,遊行隊伍人多擁擠,無法卧倒或躲避,頓時血肉橫飛,陳屍遍地。現場氣氛恐怖,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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