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越怕什麼就越會來什麼 不是總理的總理

出於形勢所迫,馮國璋只得把段祺瑞和王士珍一併請到總統府商議解決辦法。段祺瑞表示除下討伐令外,別無他法,這本在馮國璋的意料之中。他找王士珍前來,就是想一道說服段祺瑞,以抵制天津會議的壓力,可是沒想到王士珍也變得一籌莫展,乃至說出了「如須作戰,不如請芝泉(段祺瑞)出來主持為好」這樣令他大失所望的話。

這時不僅國內形勢波詭雲譎,國外的「一戰」也出現了變數。眼看德、奧將敗,原在東線與德國作戰的俄國突然爆發革命,新生的蘇維埃政權與德國單獨媾和,退出了「一戰」。這不僅意味著德國減除了來自東線的威脅,而且當時還有一種猜測認為,它很可能會從蘇俄那裡得到援助和支持。

如此一來,對於協約國方面還能不能取勝,北京政府內部又產生了新的爭論,有人認為參戰乃失策之舉,身為總統的馮國璋也有些膽戰心驚。

為了應付可能發生的與蘇俄的大規模戰爭,馮國璋決定設立參戰督辦處,並打算由段祺瑞負責。當徵詢段祺瑞的意見時,段祺瑞未有任何猶豫或為難之色。他先是讓馮國璋堅定信心:「俄國雖然撤兵回家革命,但參加協約國的已經有十九個國家,德勢已孤,寡不敵眾,結果必敗。」接著又慨然表示:「我決不推卸責任,總統不要怕,參戰督戰辦令一下,我決不推讓,立刻走馬上任。」

1917年12月18日,馮國璋任命段祺瑞為參戰督辦,段芝貴為陸軍總長。同一天,他還下達了一道手令,規定以後參戰事務均交參戰督辦處理,不必呈送府院。

馮國璋的算盤打得很精明,他是要一箭雙鵰,一方面讓段祺瑞去替他應付棘手的外戰,另一方面又要把段的權力限制在對外問題上。可是最後實際上是弄巧成拙——參戰督辦並不隸屬於內閣,段祺瑞的一切決定都可以直接發交有關各部辦理,對內可以發號施令調動軍隊,對外則可以憑藉這個機構直接取得外援。

馮國璋自己要搞的參戰督辦,結果卻讓段祺瑞重新掌握了國內的軍政大權。段祺瑞雖然已辭去了本兼各職,但自此以後,凡國內重大事務特別是南北問題,他都要不斷予以過問,成了不是總理的總理。

1918年1月中旬,正在陸軍部任職的陳文遠奉命到前線視察。此前馮國璋、王士珍已讓譚延闓回任湖南督軍兼省長,希望譚能夠收拾殘局,阻止事態繼續擴大,但譚延闓卻無意回任,而湘桂聯軍更是乘勝追擊,不肯罷手。

陳文遠到湖北時,湘桂聯軍距岳州已只有幾十里路。為了解前線的真實情況,他冒著危險親自去了一趟岳州。可是下火車後,什麼人也找不到,於是陳文遠只好在城內草草巡視了一番,結果發現駐城部隊雖然不少,可大多為從前線潰退下來的部隊,其中既有王汝賢、范國璋的殘部,也有山西商震的一部分敗兵。這些殘兵敗將無一例外地都無精打采、狼狽萬狀。

陳文遠不敢在岳州逗留,連忙又乘車返回武昌。一見到湖北督軍王占元,他就直言相告:「我看前方軍事危急得很,而且士氣頹喪,岳州恐怕也難久守。岳州一丟,(北軍)在湖南就站不住了,戰事立刻會擴展到湖北省來。你還不趕緊想辦法嗎?」

王占元皺著眉頭對陳文遠說:「我有什麼辦法呢?我的力量單薄得很,要想守住湖北都不容易。」

見王占元尚未完全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陳文遠想了一下說:「我在岳州匆匆看了一下,人心已經慌亂到了極點,地方上經過這場戰事,真是糜爛不堪了。我看再經過十年,也不容易恢複元氣吧。」

王占元一聽這才慌了,急忙請求和陳文遠聯合拍個電報到北京,申述地方危急的情形,請立即派隊伍前來,以安定人心。

王占元雖為「長江三督」之一,但正如徐樹錚所分析的那樣,火如果燒到他的家門口,就不可能再裝腔作勢地「主和」了。王占元的請求正中陳文遠下懷,他當即表示同意,並立刻擬了一份電稿,讓人發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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