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颱風

漸濃的夜色一步步地蠶食著濱海的L市,以往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海風漸起,陽光直射帶給大地的熱量會被而L市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馬路兩旁的路燈由遠而近有條不紊的依次點亮,路邊酒店的霓虹燈也似乎在和路燈比賽一樣,幾乎在同時就閃亮了起來,似乎根本沒意識到這個「阿」字少了右邊的一豎,「為」字少了上面的一點。

夜色中已經漸漸地有了颱風的身影,空氣中的水分多得好像彈一個響指就會有水珠飛出。

我站在七樓,看著樓下打著雨傘的人群急匆匆地趕著路,覺得這個真實的世界似乎離我很近,又似乎離我很遠。

我知道,颱風過後的一周我會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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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我知道,颱風過後的一周我會忙碌起來。」這句話是故事裡的話還是現實中的話?哈哈,還不知道這又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呢。「就好像無論你怎麼用力呼吸,肺內的空氣就是充不滿一樣讓人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充滿職業特色的比喻。

水晶茶杯:你通過自己的博客影響了很多人……很多人看了你的文章後估計會對法醫這個行業有一個新的認識,對自己的人生觀、社會觀也會有所改變……敬佩……

白水:颱風沒感受過,地震卻體驗過了N次.希望我們都善待自然,自然也會善待我們!

昨夜的大雨已經不是瓢潑所能形容——簡直就像老天在拿著水桶不停地往下倒。

急風裹挾著雨水撞向地面後並不安身,它又帶著豆大的雨滴斜飛向上,天上的地上的雨交織成一片,整個城市成了水的世界。

到了早上,風聲、雨勢已經明顯減弱,但一點停止的意思也沒有,城市低洼地段的積水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門口鐵路涵洞下熄火的轎車已經是第三輛了——急著趕路的司機們無可奈何地咒罵著,抽著悶煙。

沒積水的路段也往往被倒地的大樹遮擋著,整個城市的交通幾乎陷入了癱瘓。

這樣的鬼天氣,誰都想躲在家裡,好在學校、機關都已發出緊急通知,大家停止上班,休息一天。

但是我必須出發了,近海的一個小島出現了意外,急需醫務人員、法醫、救災人員趕到現場。

此刻的我正坐在船上,向海島進發。

陸地上的風小了不少,可是一到海面,你才知道颱風還沒有走。

底艙裝著幾十輛大卡車的海船這時候好像大海的一個小玩具,一時被海浪拋上,一時又重新跌落下來,從不暈船的我坐在擺渡的客車上也覺得噁心欲吐。

雖然外面還下著小雨,我決定還是出去走走。

以我的經驗,大宇車的承重彈簧在這個時候會把顛簸放大數倍,出去反而沒那麼難受。

果不其然,出去就好多了:雖然不抓著東西根本就站不穩,但是那種噁心欲吐的感覺沒有了,冰冷的雨滴打在臉上反而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清爽,簡直希望它多一點,好讓暈船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同車的幾個女同胞早就受不了了,大家搶著衛生間,一個個吐得臉色慘白,有幾個早就沒東西可吐了,吐出來的根本就是膽汁,但是還在彎著腰,連去衛生間的時間都來不及,不停地接著吐。

除了給她們遞一遞礦泉水我什麼也幫不了她們。

而身邊的孩子們顯然適應能力強得多,好幾個面不改色,在風裡雨里跳著蹦著,玩著遊戲,衝上甲板的大浪對他們似乎根本不是威脅,而是一個遊戲。

危險!一個大浪撲來,幾乎要打到孩子的身上,我一把拖過孩子,雖然浪花還是把我們澆了一個透濕,但好在人沒有被捲走,我看著孩子驚魂未定的小臉,暗自慶幸。

我知道,今天中午電視台已經告訴我們,這場颱風在全省已經造成一百一十五人死亡,十六人失蹤,直接經濟損失一百五十三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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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爾熙的月光:又學到了……下次坐渡輪就知道要從汽車上下來。哈哈……期待下篇。

郵寄幸福:新聞報道了這次颱風,雖然離自己很遠,《風急》卻讓我們體會了災難的可怕,心情便有些沉重,一百一十五人死亡,十六人失蹤,就在一場大風大雨之後。我想,死去的人應該不是不知道颱風將襲的消息吧,大多數應該是客觀條件讓他們無力承擔如此風雨,當風雨到來時,他們是多麼無助啊。期盼全社會在為死者而沉痛,為巨額經濟損失惋惜的同時,考慮如何改善現狀更顯得迫在眉睫。

醫學生:每次看你的文章都會有好多感觸,好像是心底哪個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了。上高中時就夢想能當法醫,儘管我是女生,但是沒能如願,但我依然選擇了學醫,我喜歡!

船還沒有靠岸,我已經遠遠地看見了那座海上孤島。

想必風和日麗的時候,島上的那座小山會是另一個海上蓬萊吧,山腰上若有若無的白雲定會將它裝扮得如同仙境。

而此刻的海島,彷彿正戴著魔幻的面紗,從某個神話故事裡走出來——墨色的烏雲翻滾著,籠罩著整個山頭,時不時地還發出一陣電閃雷鳴,而山腰的雲彩也如同從山上的某個妖洞飄出,帶著不祥的灰色。

真正快走到山腳,才發現險情的全貌。

山頂的一個人工水庫是全島的淡水水源,此刻已經出現險情。

只見細如蚊蟻的人群在忙碌著,顯然是在加固大堤了;水庫泄洪的溪水現在幾乎就是一條小河,帶著泥沙的河水奔騰咆哮著,決不放棄它可以吞噬的任何東西;山腰上,一條長達數公里的裂痕彷彿一道傷疤,把本來清秀的小山變得面目猙獰;滑坡將山下小河旁的兩座房屋幾乎推到了原來河道的中央,房屋的大半已經被泥土掩埋。

而此刻,小島的海堤上,滔天大浪正不知疲倦地撲向海島,似乎不把小島卷到海底決不甘心。

去往出現險情的小屋此刻已經藉助不了任何交通工具,只見一路路趕上海島救災的人群默不做聲地跑步前進,漸漸地,小屋前面的人群已經匯成了一片海。

站在小屋的面前,這才發現大自然似乎在蔑視和嘲笑人類對它的改造——磚混結構的小屋在大自然面前似乎還不如一個易碎的蛋殼,一座房屋的一樓和二樓已經分成了兩截,而另外的一座,也是傷痕纍纍,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

而一旦坍塌,小屋就會倒到河流的中央。

已經沒有人相信會有任何人生還了,但是那座被滑坡沖成兩截的小屋二樓,已經被泥土掩埋了一半的窗戶裡面,居然發出了微弱的求救聲,不難分辨,那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消防員和武警戰士幾乎是徒手開挖著,而幾個人就站在窗口旁邊,一邊給男孩傳遞著維持生命必須的水和食物,一邊和他交流著裡面的情況。

原來,昨天上山的他發現驟雨已經使山體出現了裂縫,而一夜的狂風讓他睡得很不安心,當大地出現震動,他馬上躲到了牆角木床的下面。

而老天似乎也被他的機智感動,給他留下了一個通向窗口的大洞,維持著他呼吸必須的空氣。

那男孩此刻最關心的卻是他的媽媽,他不斷地哀求救災人員先去救他的媽媽。

沒有人忍心告訴他,他媽媽的卧房此刻已經被泥沙全部掩埋,救災人員已經看見他媽媽掩埋在泥土裡的一縷青絲。

當男孩一從窗戶裡面爬出,他就發了瘋似的用手摳挖著掩埋媽媽的泥土,很快,他的指甲斷裂了,指尖也滲出了鮮血。

兩個消防員把男孩架離了現場。

人員也立即被疏散,因為,山頂的水庫已經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必須馬上開閘泄洪。

十五分鐘後,洪水席捲了小屋,我只來得及帶走他媽媽的幾根秀髮,留作個人識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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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晴:在天災面前,人能做的是積極地把損失和傷亡降低到最小的程度,這應該不算亡羊補牢吧?但是有些惡劣的環境的造成,確也有些人為成分,比如沙塵暴。

tear:一九九八年哈爾濱大水的時候,我們組織同學去抗洪前線為解放軍送飯,發現一百二十多米的洪水被高高的沙包擋住,水平面居然在頭頂之上……人定勝天我是相信的,當解放軍撤走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少先隊員的我站在街頭給他們敬了長長的一個禮,我會永遠記住拯救了全市人民生命的解放軍。

人兒一家:法醫,非常鍾情您的文字。窗外正下著瓢潑大雨,心中卻感受著一種溫馨。我想今年溫州醫學院法醫系該是許多考生的首選了。

Margarett:在遙遠的異國他鄉清冷的月光下,看完了你今天的文章,曾經的那個人現在也在經歷著颱風,希望大家都好,平安健康幸福,僅此而已。

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遠處的燈火隔著夜色顯得稀稀落落,為數不多的幾盞也好像是在打著瞌睡,無精打采地亮著,烏雲依然籠罩在頭頂,天上飄著小雨,這讓上山的小徑越發顯得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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