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羅馬滅亡到諾曼征服 維京人入侵

自從將不列顛人驅趕出島、徹底顛覆早已急速衰敗的羅馬文明後,撒克遜人取得了相當大的進步。不過,老不列顛人、羅馬人和撒克遜人等不僅僅是在被諾曼人軍事征服之前的英國歷史中才發揮作用,他們的影響甚至延續至今,影響到如今的英國歷史和英國人的品質。撒克遜人之前大多是木匠、伐木工人和拓荒農民,後來他們遺棄海洋和船舶,進入此前從未嘗試過的城鎮或城市裡生活。而且,在他們這個族群里,人們能夠時常交換思想,文明得以發展,「都市」(urbanity) 也發展起來。

不過,儘管統一的步伐已經邁出,但還需要其他力量的推動。部落或王國之間時常有戰爭,文明的進程也因此被延緩。威塞克斯國王愛格伯特(Egbert)在839年逝世之前,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英格蘭的霸主,不過他仍遠未能夠統治整個英格蘭。倒是他的後代在擋住丹麥人或維京人的一系列入侵後,完成了英格蘭的統一。了解了這些之後,我們的故事將來個急轉向。就如撒克遜人貢獻了他們的血統和品質,其他入侵者如今也要為其血統作出貢獻。新鮮且重要的稟性將加入早就紛繁複雜的英國民族大熔爐中。

是誰最先入侵英格蘭,並為英格蘭人的品質和後來的歷史貢獻良多?根本不需要去研究現代學者的推測或相互衝突的證據,我們就能夠理由十足地說,是生活在丹麥北部很遠的斯堪的納維亞人。丹麥人內部存在很多地方性差異,丹麥人和北歐人或挪威人之間的差異就更大了,但我們依然可以得出大致差不多的結論。

在斯堪的納維亞人的老家,各式入海口遍布四處,他們是農民和吃苦耐勞的漁民。他們的歷史表明他們是最不尋常的英格蘭成功的入侵者,因為他們不僅僅入侵了較近的不列顛島,還遠航到了格陵蘭,甚至經由陸路征服了君士坦丁堡,佔領了法國的諾曼底並在那裡定居,還在通往地中海的鑰匙——西西里島建立了一個王國。顯然,他們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民族,而不僅僅是野蠻人。

有人說,他們是「蠻荒大地的子民」,這是事實。他們身負最不人道的罪行和殺戮,尤其是當他們被暴怒沖昏頭腦時。但如果只看到他們殘忍的一面,顯然又是極其錯誤的。開始時出海做海盜和掠奪者的他們,後來能夠和他們定居點的其他民族和平相處,並創建強大的政府。他們的確手段殘酷,但這並非全部。面對危險時,他們勇敢、無畏,面臨困境和失敗時毫不氣餒;他們熱愛榮譽,崇拜他們的英雄;他們含蓄、沉默寡言、剛毅;他們尊崇意志力並抑制一切情感衝動。作為水手,他們是值得讚揚的,他們是第一個探索遠洋的歐洲民族,並在海外創立帝國。他們的品質對後來的英國人影響巨大。因此,在我們的故事中,我們只能相信他們所貢獻的稟性是相當重要的。

究竟是什麼因素推動他們遠征已經無從考究。這可能是從東邊來的不為人知的壓力,也可能是來自南邊的鄰居查理曼大帝的壓力,或是饑荒,或是什麼也不是。不管怎樣,先有一批農夫和平地從斯堪的納維亞移居到設得蘭群島和奧克尼群島。這次移民在8世紀產生了重大影響。緊隨而至的是武士階層的入侵。在793年,一夥丹麥人或維京人洗劫了林迪斯法恩的修道院。隨後,另一伙人洗劫了多塞特海岸,以及蘇格蘭、威爾士和愛爾蘭的修道院。他們燒殺搶掠,甚至搶走修道士當奴隸。這些恐怖的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大屠殺,讓沿海各地的居民飽受摧殘。他們焚燒房屋和教堂時所發出的耀眼光芒甚至讓天地失色。

而後幾十年,維京人再也沒有掠奪英格蘭,不過他們在其他地方的洗劫並沒有停歇。而且,他們甚至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其海軍無比強大,而不列顛群島和歐洲大陸上的查理曼帝國都不能與之抗衡。與其自身特點相結合的海上力量,是他們的成功之路。

這類似於後來的英國人,尤其是伊麗莎白時代的英國人。他們不僅是海上的征服者,還是決心促進貿易的商人。特里維廉教授指出,在赫布里底群島上的一個維京人墳墓中,已故武士的天平和他的劍和戰斧一起陪葬。這預示了未來大英帝國的印度和其他諸多地方將面臨的境況。

維京人的船,是那個時期具有決定性影響的軍事發明。他們的船,長、中部凹下,只有一張帆,一邊有十六條槳,船體被擴大並得到改進,能夠承載一百名戰士。由於船身很淺,它們能夠穿過小河進入遠處的島嶼。它們行速很快,比那些在岸上跟在它們後面跑的人還快。它們還相當適合在海里航行。一條仿製的船,在1893年只用了四個星期就橫跨大西洋。具備高質量的船隻和高超的航海技術,維京人早哥倫布五百年就已經發現了美洲。他們還針對陸地戰爭完善了他們的盔甲和武器,這些改進讓他們戰無不勝。隨著數量、技能和知識的增長(本來是水手的他們甚至學習利用不列顛的馬來創建騎兵),他們最終牢牢地佔據了英格蘭的北部、中部和東部,並洗劫了威塞克斯的阿爾弗雷德國王。如果這夥人的血統能夠和撒克遜人以及更早的不列顛人和平混合,這種融合無疑會產生一些獨特的品質。

阿爾弗雷德無疑是英格蘭歷史上最不尋常的人物之一。他是威塞克斯的國王埃塞斯坦(Ethelstan)最年輕的弟弟,由於他是王室中最有才幹的人,因而被選為其哥哥的繼承人——儘管他哥哥已有兒子。不過,在那時,王位的繼承首先依據的是才幹而非血統,所以未成年人也就被排除在外了。年輕時,阿爾弗雷德曾去過羅馬。他在位期間,對生活和世界的理解都要比同時期的其他英格蘭國王深刻得多。雖然,我們稍後將提到他為民眾提供教育的努力,不過在他哥哥堅定地抵抗丹麥人的統治期間,以及他自己統治的前期,阿爾弗雷德還是不得不專心於戰爭而非知識推廣。

很快,經驗讓他認識到,沒有馬、裝備極差的「民兵」——其實就是主要由農夫組成的民眾——是不可能對抗裝備精良的丹麥人的。丹麥人還曾再次將修建堡壘城鎮的方法引入英格蘭。當新敵人洗劫他的王國時,雖然他的很多臣民都逃跑了,但阿爾弗雷德仍繼續在薩默塞特郡的「阿特爾斯坦島」堅持抗戰。如今那個地方只是草地上的一個小山丘,而在那時候可是個島嶼,周圍是水系不發達的濕地。那是英格蘭歷史上最為危急的時刻之一,因為阿爾弗雷德不僅被嘎斯朗(Guthrum)率領的一大幫丹麥人威脅,還同時受到來自康沃爾的威爾士人的攻擊。不過,由於阿爾弗雷德的聲望實在太高,領主們再次響應了其號召。阿爾弗雷德也因此得以在埃森頓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而嘎斯朗也無奈地簽訂了停戰協議。依照協議,他和他的追隨者受洗為基督教徒並撤退至一小塊居留地內,即東海岸的「丹麥區」。

幾年後,阿爾弗雷德已足夠強大並簽訂了另一份協議,進一步限制了丹麥區的範圍,並將倫敦納入英格蘭轄區。英格蘭國王隨後立即修築工事,拱衛倫敦。丹麥人的確仍是英格蘭東北部的統治者,但逐漸皈依基督教,同時也逐漸定居下來,在農場里或是小鎮里過著寧靜的生活。他們自己也要隨時準備著抵抗他們的海外宗親的進一步攻擊——他們的這些海外宗親會像他們之前洗劫撒克遜人那樣洗劫他們。而且,即使是在丹麥區,仍有不少撒克遜人留下來與丹麥人混居。在北方,仍有一小塊撒克遜人的區域沒有被征服,不過它與蘇格蘭的關係可要比跟英格蘭的關係密切。而阿爾弗雷德則統一了丹麥區以南的所有地區。雖然仍有一些小規模戰鬥,不過阿爾弗雷德已經建立了海軍,並修建堡壘拱衛倫敦,也由此大大降低了穿越海洋的風險。

現在,偉大的撒克遜國王終於可以致力於重建和學習了。他從歐洲大陸引進學者,建立學校,重新引入拉丁學問,他自己還通過將貝德的著作翻譯成撒克遜語並用撒克遜語撰寫了幾卷著作而創建了英格蘭文學。

和平文化和知識雖然沒有完全驅散持續了幾代人的殘酷戰爭的陰霾,但至少給予人們希望和信心;而城鎮的興起則預示著精神生活的復興。在超越組織狀況差些的丹麥區前,阿爾弗雷德還改革了政府機器。除了創建艦隊、改良軍隊、建造城堡外,他還創造了英格蘭史上最好的民政。撒克遜人的政治優勢也開始勝過丹麥人的軍事優勢。

另一方面,丹麥人也作出了不少貢獻,尤其是在法律領域,「法律」這個詞就是丹麥語。「丹麥區」就意指丹麥法律在英格蘭通行的區域。阿爾弗雷德的努力也效果明顯,而且幸運的是,他的後代也都相當能幹。在其後的兩代人里,他們征服了丹麥人並統一了全島——除了威爾士和蘇格蘭。我們可以將他看作是第一個「英格蘭王」。

不過,即使如此,英格蘭還是沿用了丹麥人的法律。事實上,那時的英格蘭有各種差異很大的法律和習俗。儘管在後來,適用於全國的習慣法和成文法緩慢而自然地發展起來,不過,如果認為正是英格蘭人容忍地方差異的漫長歷史造成了當前大英帝國法律的多樣性,也未嘗不可。當前的大英帝國法律的多樣性,正如導言中所引用的加冕禮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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