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埋葬了小雞,呂雉站起身,整理好有些零亂的裙擺轉身欲往屋裡走,驀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他手裡拿著一根不粗的木棒,木棒的上端還系著一條退了色的紅綢。臉上髒兮兮的,許是和小夥伴們打逗時出了許多汗,泥土和汗水混在一起,使小臉花得像一幅洇了墨汁的絹布。鼻涕像兩條小河,直拖到嘴邊。男孩的眼睛睜得溜圓,神情非但不友好,還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敵意。

「你是誰家的孩子?」呂雉走過去,掏出絲帕想為他擦鼻涕。嫁過來的一個多月,呂雉感覺自己好像沒見過他。

男孩後退了幾步,對她的關心並不領情地閃開了,仍用剛才那種眼神看她。

「肥兒,你怎麼跑來了?」劉太公聽到屋外有聲音,急忙走出來喝斥著男孩。轉過頭,把堆滿笑意的臉沖向兒媳,說,「這孩子太不懂事,還請你別見怪!」

「爺爺,我想喝水!」男孩兒走到劉太公身邊說。

呂雉審視著眼前的孩子,臉轉向公公,好像在說我怎麼不記得劉邦的兄弟間有過這樣一個男孩兒?

「爹爹!」男孩兒好像見到了救星似的大喊了一聲。

爹爹?他這是喊誰爹爹呀!呂雉狐疑地聞聲望去,見劉邦正從門外走進來。她驚呆了,一時回不過神來。

劉太公見狀,急忙拉起肥兒向屋裡走。

「兒子?你何時認了個乾兒子?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過了許久,呂雉才喃喃地問。

「他是劉肥,我的親兒子!」劉邦見怪不怪地說,「我還沒得空跟你說呢!」見呂雉木獃獃地樣子,劉邦大嘴一掀哧地樂了,「你該高興才是,剛進門就有人叫媽了,省得你生養了不是!」

「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早說?」由於氣憤和羞辱,呂雉的臉脹得通紅。

「我就有個兒子了,怎麼著?你不能讓我掐死他吧?」

看劉邦一點兒歉意都沒有,還這麼嘴硬,呂雉捂著臉向屋裡跑去。

劉邦跟著呂雉走進屋,說:「你想我都這般年齡了,能沒有過女人嗎?我要從沒沾過女人,不是身體有病就是心理有病,真那樣不是苦了你?」

「你這麼無理,豈不讓我更苦!」

「不就是別的女人替我整出了個娃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這個誰也爭不去!」

呂雉不願再搭理他,趴在被子上哭得像個淚人。心想,瞧父親做的好事,把自己和明兒這麼有情有義的一對拆散了、嫁了大自己這麼多的一個男人不說,他還整出了這麼大的一個兒子。她越想越覺委屈,越委屈淚水就越止不住地往外涌。

劉邦把她拖進懷裡,一股濃濃的酒氣撲來,讓呂雉難以消受。她想從他懷裡掙開,他的手臂卻像鉗子一樣緊緊夾著她,無法抽身。

劉邦一邊用粗大的手指為她擦淚,一邊溫柔地說:「我沒娶曹氏,說明你比她好上幾百倍!愛妻啊,肥兒已經這麼大了,你不會讓我再把他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吧!我的小乖乖,我用以後的日子疼你愛你不就都有了?」劉邦一下子把呂雉箍緊了,額上的青筋蚯蚓般蠕動起來,身體里散出股股熱氣。看到呂雉掙扎了一下,他便更緊地摟住她。

這麼一個潑皮無賴,拿他有什麼辦法!呂雉不再掙扎,淚珠兒緩緩地溢出了眼眶。她想起出嫁前的晚上,爹爹對她說的那句話,劉邦是個能成大器的人!事已至此,生米都蒸成了熟飯,她呂雉再有冤屈已無回天之術了!況且,昨天她還看過郎中,一向很準的月事這月沒來。郎中說是喜脈。

「我有兒子了!」劉邦當時高興得把呂雉抱起來,也不管屋裡還有外人,在呂雉臉上又親又啃,羞得呂雉滿臉通紅。

呂雉五味雜陳,她無奈地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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