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雉兒,爹有事跟你說!」待家裡的來客走後,父親呂公把呂雉叫到身邊。母親及大哥呂澤、二哥呂釋之也好奇地湊過來。

呂公掃了一眼眾人,說道:「正好全家都在,那我就向你們宣布一件大事吧!今天有一個來客,我看他有富貴之相感覺日後會成大器,所以我想把雉兒許配給他!」

呂雉突然想起小妹提起的叫劉季的人,莫非父親指的就是他?遠遠地就能聽到大門大嗓地和大家說笑的那個人?他大約40多歲的樣子,高個子、大塊頭兒,方臉大耳、鼻樑高挺、豐髯濃密,款款豪情中透著不羈,油嘴滑舌的不像個安分守己的人。

她傷心極了。比自己年長兩年的明兒,性情淳厚且活潑優雅,是能與她玩在一起的。她不明白這麼好的姻緣為何父親不允,卻讓她嫁給大她那麼多的一個老男人。

她想起了那兩隻小雞,最後出殼的那隻,也許在殼內待久了,出來後不久就死了。讓她感到安慰的是,另一隻已能吃食,並發出啾啾的細聲細語的叫聲。就像一個愛的信物,讓她難以丟下。更難以丟下的,還有等著她家迴音的明兒。

一切都像一場意外,她怎麼也無法接受。

「我不同意!」母親呂媼沉陰下臉說,「你不是說咱家大女兒不同常人,應許配貴人嗎?沛縣令對咱可不薄,你在單縣無意中得罪了那家有權有勢的豪門大族,沒辦法再在那兒待下去,是這邊的縣令好心好意地接收了咱們。他的兒子明兒,多好的一個孩子,要模樣有模樣,要學識有學識,要家境有家境的,我看著就喜歡。他跟咱雉兒看上去是多般配的一對,你幹嘛就是不允?」

母親對父親一向百依百順,對兒女們慈眉善目,很少聽到她用這種口氣跟誰說話。這次拒理力爭,是因為她再不站出來說話,這個家便再沒有人能說得動父親。呂雉感激地望著母親,盼望她能勸父親打消這個念頭,給自己和明兒機會。

「婦人之見!你懂啥!」呂公虎著臉沒好氣地罵著。

聽丈夫這麼說,呂媼氣得臉都有些扭曲,也大聲喊起來:「你個老糊塗,真是鬼迷心竅了!這劉季不就是個泗水亭長嗎,芝麻大的官!你也不打聽打聽他的德性,咱們的寶貝女兒跟了他,不是他在外面尋花問柳讓咱女兒獨守空房,就是陪著聞他的酒氣,真讓人噁心!」

「他有大福大貴之相!我看人不會錯,就這樣定了!」呂公把手一揮,好像沒必要再跟一個老娘們犯矯情。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等你知道自己錯了,咱女兒的命運也永遠無法改變了!」看老頭子這麼固執,呂媼惱羞成怒地哭泣起來。女兒雉兒既聰慧漂亮又明事理,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她不願意就那麼讓一個無足輕重的臭男人把女兒的一生給毀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假,畢竟是姐姐找郎君!若不能稱心,姐姐的幸福就無從談起了!」呂媭在一邊替姐姐鳴不平。

「閉嘴,你這臭丫頭,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呂公怒氣衝天地吼著,一腳高一腳低地跺著腳。

長這麼大,呂雉還從沒看到父親為了她的事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她愣在那裡無話可說,感覺自己像極了一個落水的人,手腳被水底亂糟糟的水草、朽木、沙石糾纏著,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父命如山,她除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祈望著母親,像望著一根救命草無助地燃著微茫的期望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在重大事情上母親是難以與父親抗衡的,但是她還是希望這次由於母親的堅持而改變父親的決定,從而改變她一生的命運。

「你們知道什麼!沒見那劉季,乃人中之龍,絕非池中之物嗎?別說劉季沒娶老婆,他就是有老婆有孩子,你給他做小都是你的福分!我是你爹,你也不想想,我能眼看著把你往火坑裡推?」呂公目光像在噴火,把呂雉的心都快燒焦了。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老傢伙,那劉季花天酒地不學無術,在沛縣誰人不知?你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又是什麼?」情急之中,呂媼找管家要來賬簿,摔在丈夫面前的桌上,「你自己看吧,你要招的那個女婿就會說大話,說給一萬錢,你看實收里有這筆錢嗎?從這一點上,你就可以看出他的為人了!」

呂公緊鎖眉頭,不再搭理妻子。為消解心中的鬱悶,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起賬簿。

呂雉掩面而泣,哀怨自己的命運實在由不得自己。

一曲洞簫傷感地從遠處傳來,呂雉的心弦被撥動了。時緊時疏時哀時怨的簫聲,更讓人心緒難平。她不由發出一聲無力的嘆息: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誰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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