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怕的真相 第四節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覆,總是無法入睡。

每個人彷彿都戴著面具,保險公司調查員竟然是刑警大隊副隊長,我的兩個好朋友竟偷偷替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女孩隱瞞殺人的事實。而歐陽先生,一位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儒商,竟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禁想起了與歐陽先生的幾次見面。

我和老爸、凌姐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他毫無派頭地與我老爸討論縹緲峰頂的地形地貌……

賓館裡兩家建築事務所發生爭執時,他一句話就平息了雙方爭鬥,並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了問題……

我在溫泉里被靈鷲啄傷的時候,他立刻出現,並聽從庄秦的建議,讓員工宰殺活豬,把肉塊放在泉邊吸引靈鷲,避免啄傷遊客……

……

當我回憶到歐陽先生吩咐員工宰殺活豬吸引靈鷲時,我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而這個念頭一旦浮出水面,便開始不斷放大,就像滾雪球一般,吸引著其他的各種可怕念頭,最後形成了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結論。

不,不可能,不會這樣的!我抱著腦袋痛苦地倒在床上。

如果我的結論是真的,那麼……我所見到的許多人,彷彿都戴著一層偽善的面具,在面具下,他們全有著一張猙獰的面孔!

過了一會兒,庄秦回到了房間里,他似乎一點也沒有睡意,反而問我:「小刀,要不要再上縹緲峰頂去一趟?」

這沒品的死胖子作家,怎麼和我想得完全一樣呢?我也正想上縹緲峰頂去一趟呢。

但我還是問了一句:「你上去幹什麼?」

庄秦答道:「警方已經取走了凍泉旁的所有凌小姐的屍體殘塊,鷹嘴村的村民們還要趁著天沒亮,繼續進行對泉神的祭祀儀式。我剛才就是去問安頓下來的那三對童男童女,什麼時候上山。」

「什麼時候開始?」

「馬上!三對童男童女已經起床了,正要出門。只要他們一上山,就馬上開始最後的祭祀儀式。」

「祭祀儀式有改變嗎?」我關切地問道。

庄秦頗有深意地瞄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答道:「是有一點改變,按照歐陽先生的意思,進行祭祀儀式的時候盡量簡化程序,踏著碳渣載歌載舞的過程,就忽略掉了,直接讓三對童男童女對著凍泉磕頭,磕完頭就算結束。」

祭祀儀式的改動,也和我想像相符。我也意識到,腦海中那個恐怖的想法,變得愈發真切了。

「走吧,那我們趕緊上山去吧!」我迫不及待地拽著庄秦,離開了宿舍樓。

只花了十分鐘,我和庄秦就來到了縹緲峰頂。

木柴靜靜地躺在岩石上,沒有燃燒,空氣里充斥著深夜的涼意。三對打扮得花里胡俏的童男童女在劉村長的牽引下,踏著凍泉冰面,想中央走去,其他山民則全都站在泉邊,敬畏地看著他們。

我抬頭望向夜空,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但卻隱約可以聽到翅膀撲棱的輕微聲響,那些嗜食腐屍的飛行者們,一定要在覬覦著附近是否還有屍體出現吧?

當童男童女走到冰面中央時,泉邊的村民們開始敲鑼打鼓,在眾人的注視下,童男童女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祭祀儀式也就算到此為止了,劉村長帶著童男童女回到岸邊,一臉晦氣,揮了揮手,招呼村民們離去。

今天的祭祀儀式真是一波三折,出了那麼多事,最後簡略成了這個樣子,不能不讓劉村長和村民們感到失望。

他們陸陸續續地下山,我和庄秦則留在了最後。

當所有村民們的身影從飄渺峰頂的岩石上消失之後,庄秦卻毫無離去之意。我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不走?」

他笑了笑,答道:「我還想在山上吹吹冷風。」接著他反問,「你為什麼不下山?」

我也跟著笑了笑,說:「我也想吹吹冷風。」

他瞪了我一眼,踱步走到了那堆木柴旁,然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似乎從褲兜里摸出了什麼東西。與此同時,我也做了同樣的動作,從自己的褲兜里摸出了一個東西。

我們同時攤開手,在我們的手裡,攤著同樣的東西——打火機。

我倆一起點燃了岩石上的這堆木柴,庄秦還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瓶汽油,撒在木柴上,火光熊熊燃燒,映紅了半邊天。

庄秦甚至做出奇怪的舉動,他拎著一截燃燒的木柴,顫顫巍巍踏上冰面,把木柴放在了冰面最中央處。

呃,其實這也是我想做的事。

當他回到岸邊的時候,我聽到「喀喀啦啦」的聲響,是凍泉里的冰面正在融化崩塌。

與此同時,我們聽到棧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轉頭望去,我看到歐陽先生正氣喘吁吁地爬上峰頂,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厲聲斥責道:「你們在幹什麼?我不是說了嗎,儀式一切從簡,不準燃燒木柴!」

庄秦笑了笑,朝冰面上指了指。循著他指去的方向,我看到在一團火光中,幾隻靈鷲呼嘯而下,鑽進冰面的黑窟窿中,瞬間便銜著什麼東西鑽出了冰面。

「砰!」我聽到一聲槍響。

靈鷲張開嘴,嘴裡銜著的東西落到了泉邊的岩石上,而棧道上又出現了兩個人,是孟警官和周淵易,他們手裡都緊握著手槍。

歐陽先生則頹然跌坐在地上,重重喘著粗氣,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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