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疾而終的夜探 第三節

米朵被歐陽先生接走之後,我和大熊、四眼仔立刻關上房門,熱火朝天地討論了起來。

「大家猜一猜,米朵為什麼要邀請我們夜探公園?」大熊急不可耐地問道。

「與其說夜探公園,不如說是夜探縹緲峰吧?」四眼仔不疾不徐地補充道。

我點了點頭,說:「我認為,米朵想在私下調查,她姐姐究竟為什麼會失蹤。平時她被歐陽先生管著,沒辦法半夜進公園調查,再加上她本來就是個柔弱女生,一個人去公園也很危險。難得她今天遇到了我們,所以想請我們協助一下——要知道,平時賓館裡根本沒遊客住宿,即使有人住宿,她也很難遇到差不多與她同齡的膽大男孩。」

這樣想來,我們都對一小時後的縹緲峰探險充滿了期待。

每個男生心裡都藏著探險的渴望,都希望身邊充滿刺激。我們根本不會考慮到有沒有危險存在,我們都是在蜜罐里長大的,都以為危險距離我們很遠很遠。可是,事實真是如此嗎?

大熊得意地摸出他的手機,他那個手機是花300元在通信市場買的國產山寨機,鈴聲響亮,機身結實,功能強大。他在屏幕上調了調,從手機前方竟然射出了一道凌厲的光芒。

「嘿嘿,我這山寨機的功能可厲害了,能夠當手電筒用!」他向我們展示著手機的電筒功能,這還不算完,他側起機身,不知在手機的哪兒按了一下,一股火苗突然竄了出來,「厲害吧?我這手機還可以當做打火機使用呢!」

確實讓人意想不到,現在的國產山寨機功能竟然如此劍走偏鋒?手電筒倒還情有可原,可誰又會拿手機來點煙呢?與其這麼設計,還不如再多加兩個功能,吹風機或者刮鬍刀。

我們整理了一下裝備,除了大熊的萬能山寨機之外,四眼仔還從旅行包里取出一把瑞士多功能軍刀,可以割東西,可以開酒瓶,可以剪指甲,還可以當剪刀用。我則準備了幾盒牛奶,幾瓶礦泉水,還有一盒壓縮餅乾。萬一我們摔下了懸崖,還能用這些東西維持一下生命。半夜三更去黑黢黢的公園,萬一摔倒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個小時後,雨也已經停了,我們瞅準時機,看到走廊上空無一人,便躡手躡腳下了樓,出了賓館,徑直向公園大門狂奔而去。

公園的大門,是一扇森嚴高牆之間的一扇鐵門,米朵就站在鐵門外,依然身穿那件米黃色的長裙,肩上披著咖啡色的馬甲,還背了一個藍色的牛仔背包。看著緊閉的鐵門,大熊不禁皺著眉頭,說道:「我們怎麼進去呀?」

「當然是翻過去呀!」四眼仔答道。大熊頓時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別忘了,他是個身高一米六體重也是一百六的立方體死胖子,肚子太大,翻鐵門對他來說難度實在太高。

米朵微微一笑,露出手中捏著的一把鑰匙,說道:「不用翻門,我什麼都準備好了。」

她不僅準備了鐵門鑰匙,還準備好了四枝手電筒,驅蚊油、雄黃粉——森林裡有蛇,而且還有毒蛇,這一點我們居然之前從來沒想過。

米朵打開門鎖後,又在鐵門門軸上滴了幾滴油,防止開門的聲音被不遠處員工宿舍的人聽到。我們逐一閃身進了公園之後,她又關上鐵門,上好鎖。我抬起頭,整個公園都沒有路燈,黑黢黢的,而在鐵門上方的樹枝上掛著一台攝像頭,正閃爍著紅色的光電,顯得很是醒目。

「那是紅外線攝像頭,當初警方就是憑藉這台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確定我姐姐沒有經由大門離開公園。」米朵解釋道。

這台攝像頭確實正對著公園大門,一處死角也沒有,看來這確實是一樁超大版密室失蹤案啊。

公園裡安靜異常,只能聽到颯颯的風聲林濤,還有間或傳來的幾聲鳥鳴,聽上去凄慘無比。

「跟我來吧,我們沿棧道去縹緲峰頂。」米朵把手電筒分給我們之後,便一起踏上了林間的木製棧道。棧道是用一塊塊木板拼成的,平路的地方,就是把一根根長條狀的木板橫著釘在地面上,每兩塊之間間隔三十公分左右,正好是邁一步的距離。上坡的地方,則將地面改造成台階,鋪上水泥,再將木板釘在水泥上。如果坡度過大,除了水泥和木製棧道之外,還在棧道兩側修建了鐵制的扶手。只要看著路走,絕對不會有半點危險。

當我們在林間穿梭時,頭頂上不時驚起飛鳥,飛鳥展翅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響,在靜謐的原始森林裡顯得格外刺耳。貓頭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也讓森林裡充滿了詭譎的氣氛。米朵身穿米黃色的長裙走在最前面,身影一會兒被樹影遮擋住,一會兒又飄忽而出,彷彿幽靈鬼魅一般。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我姐姐失蹤那天,就是半夜十一點半進入公園的……」前方傳來了米朵幽幽的聲音,她似乎很哀傷。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米朵正在還原那天她姐姐的失蹤現場,連進入公園的時間都選擇得與她姐姐完全一致。但她把當時人們捧著的蠟燭,改成了手電筒,這樣就不會出現蠟燭被山峰吹熄的狀況了。

想到蠟燭,我也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向她問道:「兩年前,你姐姐和歐陽先生,以及公園員工和附近山民,究竟是到公園裡進行什麼儀式?我在網路上一直都沒查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米朵停下腳步,我們跟在後面的三個人也只好跟著停下了腳步。

「這裡的山民,信奉萬物有神,森林裡的每一件東西,他們都相信會成為神詆。而所有神詆中,最令他們尊敬的便是公園裡的兩口泉,一口熱溫泉,一口凍泉。他們認為,這兩口泉是給他們帶來生命動力的源泉,交替飲用兩口泉泡的茶,有延年益壽永葆青春的功效,甚至將兩口泉的泉水混在一起,給婦女洗澡後,可以保佑他們生男孩。」

「嘁,男孩有那麼重要嗎?都什麼時代了,還重男輕女?」大熊不滿地嘀咕道。

他的話顯然讓米朵很開心,但米朵旋即又道:「在山裡,男性畢竟是勞動力,所以山民們也非常看重這個。兩年前,我姐姐失蹤的那天,山民們就是來祭奠兩口泉的。他們帶來了祭祀用的雞羊牛豬,還有三對童男童女……」

「三對童男童女?難道是要把童男童女殺死後,獻給兩口泉?」四眼仔咋舌道。

米朵笑了:「哪有這回事?現在都是文明世界了,怎麼可能出現這麼野蠻的事?當然啰,這裡古代是不是這麼做,就不得而知了,但現在的祭祀儀式中,童男童女只需跪在泉眼外磕三個響頭,就算完成了儀式——但兩年前出事的那天,因為姐姐失蹤了,大家都著急去找,所以後面的祭祀儀式也就無疾而終,沒有再舉行下去了。」

「那麼山民們有意見嗎?」我問道。

「當然有意見,據說當時山民和我姐夫之間還爆發了一場爭論。山民要求繼續進行祭祀儀式,但姐夫卻執意要求先找人……」

「咦,兩年前的儀式,你沒參加嗎?」

米朵搖了搖頭,說:「當時我剛參加完中考,和幾個好朋友參加畢業旅行去了。」她說著說著,眼圈不禁有點泛紅,「或許,我來參加儀式,姐姐就不會失蹤了……如果我在,我會緊跟在姐姐身後,絕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有我在,姐姐就會知道我需要她,我們相依為命那麼多年,她就不會忍心把我拋到一邊,獨自一人失蹤而去……」

說到這裡,她哭了,蹲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

從她的話里,我卻發現有點不對勁,連忙追問道:「米朵,聽你的意思,你姐姐的失蹤,是出自於她的本意?是她自己偷偷躲了起來?」

她點了點頭,抽泣著說道:「是的,我結束中考後,姐夫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回靈鷲山來參加祭祀儀式,但姐姐卻給我匯了一筆錢,鼓勵我和同學一起去畢業旅行。現在回想起來,她就是希望我不要在場,她才能下決心離開這裡。再說了,如果是被人劫持走了,為什麼警方找不到線索?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你姐姐為什麼要失蹤?她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米朵搖了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麼今晚你帶我們來夜探縹緲峰頂,又有什麼動機呢?」

「我……我其實沒有什麼動機,我只是想找一個方式來懷念一下姐姐,所以選取與她失蹤的相同時間,到公園裡來一趟,為她上炷香——兩年了,她都沒有和我聯絡過,我猜,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她打開背包,露出了裡面放著的香燭紙蠟。

「有沒有搞錯,在原始森林裡點燃香燭紙蠟?這樣做,會引起森林大火的!」大熊驚聲叫了起來,衝過去一把奪過了米朵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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