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玫瑰胸針

薛姨或許有些累了,或許又有些緊張,她的額頭全都是汗水,平息了足有一刻鐘,她才緩緩而道:「當時孩子丟了,簪子也消失了。家裡發生了這麼重大的變故,我早就把簪子的事情淡忘了……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年的簪子竟然出現在了依靈頭上,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當時,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幾次朝依靈頭上看,我想確認這簪子是不是我的?但那丫頭好像很警覺,她怎麼都不拿給我瞅兩眼。」

說到這裡,薛姨嘆氣:「當時我的心啊,是既激動又害怕,她真是我當年丟失的孫女嗎?我不敢確認。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心裡的這點奢望也在慢慢消退,她突然就這麼的來到我面前,我這心裡啊,就像長草了似的,又喜又怕。」

岩石知道薛姨這18年是如何過來的,他能理解。但僅憑一個簪子就斷定依靈是她當年丟失的孫女,是不是有些草率?這是岩石心中的疑慮。

但是,薛姨很快打消了岩石的疑問,只見她捂住臉痛哭起來:「我也知道,一個簪子並不能說明什麼,所以我才想儘快確定依靈的身份。可,可是……我可憐的孩子喲,還沒等到我確認這事,依靈卻被送到了醫院,她竟然變成了植物人……我的天啊,這肯定是老天爺在懲罰我這個老太婆啊!我當時腸子都悔青了,後悔那晚沒有好好問問依靈。」

岩石唏噓不已,薛姨卻又哭著喊道:「依靈住進了醫院,正好姍姍媽也到了那家醫院接受治療。這時候,代珊珊讓我順便照顧昏迷中的依靈,這正中我下懷,於是我趁機看了她枕頭底下的簪子——經過細細辨認,我終於可以確定:這簪子就是我的,真的是當年和孩子一同遺失的簪子。」

頓了頓,薛姨用手抹了把眼淚,聲音弱下來:「我知道孩子的腰上有一顆黑痣,所以偷偷在照顧她的時候看了……黑痣還在。依靈,依靈真是我丟失多年的孫女。眼前昏迷不醒的人真是我的孫女……沒想到啊,我們祖孫倆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見面,這真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啊!」薛姨的肩膀抖動著,蒼老的面容上布滿淚痕,她哭的肝腸寸斷。

岩石動容,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眼前的老婦人。多年之前因孩子的丟失讓她家破人亡,現在孩子竟以這樣的方式尋到了,卻早已經是物是人非啊!兒子死了,媳婦生死不明,好不容易找到的孫女卻成了植物人……命運,對於薛姨來說似乎是太殘酷了。此時年邁的她成了一個最無助的老人,哭泣和悲傷為空氣蒙上一層厚厚的幔帳,甚至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岩石心裡想了很多很多,但還是忍不住開口:「不管如何,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痛苦加到一個無辜女孩的身上。代珊珊和你無冤無仇,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岩石握緊了拳頭,他的心也在不由自主的收緊再收緊。

薛姨終於回過神來,她剛剛的悲傷轉化成仇恨:「哼,代勝財一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年輕的時候靠販賣人口起家,而那個王翠蓮就是幫凶。」

岩石驚訝,微微一怔:「王翠蓮是幫凶?」

薛姨從鼻翼里哼出一聲:「他們兩人就是狼狽為奸,年輕的時候幹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後來得報應了,結婚好幾年也沒個孩子……當年代勝財帶著王翠蓮四處尋醫看病,折騰了好幾年才終於懷上了代珊珊。哼,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代勝財這麼寵著她姑娘了吧?」哦,原來還有這檔子事情,岩石皺眉。

看到岩石沉默不語,薛姨又繼續說道:「後來代勝財有錢了,找他的女人也越來越多,常常是夜不歸宿。王翠蓮急得恨不得拿刀去殺人,但卻又無計可施。因為代勝財根本不吃她那一套,鐵了心要和她離婚。」

岩石納悶:「他們之間好像鬧很久了吧?」

薛姨的眼睛眯縫起來,她的記憶回到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偷聽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她也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那天晚上,夜很深了,窗外刮著大風,客廳的窗戶好像沒有關,薛姨趕緊半夜從床上爬起來去關窗戶。

關好窗戶,薛姨正想回去睡覺的時候,卻看到二樓的書房裡亮著燈光——這麼晚了,誰還在裡邊?心中狐疑,她就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輕邁腳步到了門前,薛姨悄悄將耳朵帖在了門上,這才隱隱約約聽到了裡邊的爭吵聲。

先是王翠蓮的怒罵聲,說代勝財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忘恩負義的陳世美……知道又是老一套,薛姨正想回去睡覺的時候,卻聽到王翠蓮又惡狠狠喊道:「姓代的,如果你一定要和我離婚,那我們就來個魚死網破,我把你年輕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抖摟出去,估計你他媽的足夠死八回!」

聽到這裡,岩石的聲音里透著不懈:「珊珊媽嘴中的事情是指什麼?難道是當年販賣人口的事情?」

薛姨搖頭:「好像是,也好像不是……應該是能殺頭的事情,估計這得是人命案件啊!當時聽到屋裡沉默了幾分鐘,因為王翠蓮說出這話後代勝財表現得很緊張,並且馬上妥協下來,嘴裡還打著哈哈:『好了,好了,我們不談離婚的事情了,大家以後好好過日子。』再到後來,屋裡就沒動靜了,我害怕被他們發現,所以慌忙回了房間。」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風了。秋天馬上要過去,晚上和白天的溫差很大,岩石沒有穿外套,這會兒竟感覺身體有些瑟瑟發抖。薛姨見狀,她從床邊拿過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岩石感激地抬頭望了望她——兩人四目相對,神色中卻多了幾許異樣和迷茫。是的,因為此時的岩石還是有些不懂,這個老太太和代珊珊的死究竟有什麼關係?

薛姨重新回到座位上,目光深沉,意味深長地看了岩石一眼:「你還記得依靈的那件衣服吧?」

「衣服?」岩石納悶。

薛姨點頭:「是的,依靈的衣服……那天晚上我看依靈洗完了衣服,所以幫她掛到了晾衣間的架子上。可到第二天早上你們醒來的時候,她那件黑裙子卻變成了布條,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誰?」岩石的聲音透著些許緊張。

薛姨的眼睛一瞪,突然低喝道:「就是代珊珊,就是她把衣服剪碎了!」

「珊珊?這不可能!」岩石詫異無比。據他所知,那件衣服是代珊珊幫依靈買的,既然買了衣服送給她,卻又將衣服剪掉,這似乎有些說不通。

「其實,也沒什麼難以理解的,無非就是一個字,那就是:妒。」薛姨嘆氣。

「妒?」岩石愈加迷糊起來。

似乎感覺岩石是個榆木疙瘩,薛姨撇撇嘴:「這都不懂啊,代珊珊喜歡你,可你卻對依靈很關注,這自然惹得那位大小姐不高興了。人靠衣服馬靠鞍,或許原來依靈很土氣,可自從穿上那件黑裙子後就變得光彩異常了……代珊珊肯定以為是衣服在作祟,所以趁大家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偷偷拿把剪刀把衣服毀了。哼,這個小丫頭和她爸爸一個德行,心都黑著呢。當時我在暗處瞧著,恨不得上前暴揍她一頓。當第二天清晨,看到依靈眼睛裡的失落和傷痛時,我內心也是難過不已。或許這就是血脈相連,心靈感應吧,我可憐的孫女喲,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受了多少苦,都怨我,全都怨我……」

薛姨嘴裡繼續嘮叨著,岩石卻緩緩閉了下眼睛,聲音低沉:「那晚的黑貓呢,是誰把黑貓殺死在了浴室中?」

薛姨一怔,輕輕搖頭:「晚上我沒有去過二樓,所以對黑貓的死也是一無所知,究竟是誰把貓殺死了,我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哦,黑貓之死薛姨也不知道,但岩石總感覺那是個無言的暗示。黑貓死後,依靈回到學校也出了事情……這之間,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岩石又痛苦地閉了下眼睛,嘴巴緊緊抿在一起,半天沒再言語。

屋中又陷入到莫名的沉默中,岩石不再說話,薛姨卻忍不住了,她的眼窩裡湧出了淚水,並嘆口氣:「我恨透了人販子,代勝財一家子都讓我厭惡,但代珊珊畢竟是無辜的,所以我不會主動傷害她……但就是前兩天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個男人打來的,他說知道我全部的事情,並且知道我來到代勝財家中的目的。」

這番話徹底擊醒了岩石,他突然盯著薛姨,啞著嗓子問道:「什麼,有個男人給你打電話?」

薛姨點頭,她的聲音微顫:「是個男人,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甚至還知道我丟了孫女和媳婦。當時我非常詫異,剛剛要問清情況的時候,他卻突然惡狠狠地說道:『我們是同一路人,我也恨代勝財……別以為他當年做過的事情可以一手遮天,現在到遭報應的時候了。』說到這裡,男人問我想不想報仇,想不想解氣?」

「因為我一時不知道這男人是誰,他想要幹什麼。所以顯得有些猶豫。可沒想到的是,對方卻突然喝道:『你還在猶豫什麼?當年你的孫女就是被他給拐走的!』聽了這話,我猶如被五雷轟頂,半天回不過神兒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男人說現在有個很好的時機下手,如果能完成這事,他保證讓代勝財痛不欲生。當時,我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想起這些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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