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冷漠

站在浴室門口她愈加疑惑,裡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但三個淋浴頭卻都開著,地上已經聚集了很多水,地面變得很濕滑。遲疑片刻,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前伸手去關下面的閥門,身體慢慢傾斜,眼看就要觸到開關,誰知腳底下實在太滑了,她整個身體朝後仰去。在後腦勺著地的那一刻,伴隨著一聲悶哼,身體重重地摔倒在濕滑的地面上。

腦袋很痛很重……眼前也越來越模糊,似乎晃動著一個身影,她蹲下、站起,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她手裡拿著一把紅梳子,正仔細地梳理著自己的頭髮。頭髮好長好長,發梢都到了自己的鼻子尖,很癢、很麻,但她卻無力拂開,只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她好想睡一覺,永遠不再醒來……

當一個女生早起上廁所的時候覺察到浴室里的異常,她試探著推門而入,卻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浴室冰冷的地磚上仰面躺著個女生,腦後滲出了好多血水,整個浴室的地面全都被染紅了,看著觸目驚心。

四樓,女生寢室再次嘈雜起來,驚呼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白雪死亡後的陰影還沒有揮去,現在又有女生倒在了浴室間,大家已如驚弓之鳥,很多女孩的臉色蒼白,眼睛裡流露出惶恐和不安。

當老師聞訊趕來的時候,也被浴室內的情況所震驚,其中有位男老師試探著走進充滿血水的浴室,並摸了下鼻翼,瞬間的遲疑後便是急促的呼聲:「她,她還活著,還有氣!」

這時,隨行的另外一位女老師這才大著膽子跑進了浴室,她和男老師一起將女孩拉了起來,背起後就向樓下跑去。有細心的同學慌忙撥打了120急救電話,當醫生們抬著擔架衝下急救車時,大家終於長長吁了一口氣。

眼看著女孩被抬上了急救車,旁邊還跟著老師和系主任,他們一起去了醫院。當汽車疾馳而去的時候,圍觀的同學漸漸散去,現在只剩下了三個孤單的身影,王小珍、穆從雲和代珊珊。

是的,被抬走的人正是依靈,昨晚她應該是上廁所,可怎麼會跑到了浴室,又怎麼會摔倒在地?大家的臉上透著疑惑和納悶。

大家若有所思,內心卻是無比的擔憂,宿舍內接二連三地出事,先是白雪,現在是依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思索之間,大家不由得抬頭望去,404的寢室正對著院落,上邊的白色窗帘飛出了一個角,甚至還能看到依靈洗過的碎花衣服,影影綽綽地飛舞在陽台上。

就在這時,不遠處跑來一位同學,上衣穿著一件白色襯衫,下身是一件牛仔褲,由於跑得太快他的頭髮都飛舞起來,慢慢近了,竟然是岩石。只見他氣喘吁吁到了近前,眼神里透著焦急:「依靈,依靈怎麼了?」

三人對看一眼,大家誰也沒說話,顧自低了頭。沉默片刻,還是代珊珊先開口:「在浴室里摔倒了,後腦著地,現在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岩石的身體閃了個趔趄,他輕輕搖頭,喃喃自語。

看到岩石眼中的痛苦和悲傷,代珊珊突然有些心疼,她走下台階,輕聲勸道:「應該沒事的,別太擔心了。」只是,岩石猛地將她的手甩落一旁,突然對著她大喊道:「白雪死了,依靈出事了……究竟是為什麼?」

「不,岩石你別這樣,你千萬別這樣,事情總會弄清楚的。」看到心愛的男孩這樣,代珊珊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她試圖去抓岩石的胳膊,卻見他猛地掙開並朝校外跑去。

代珊珊一下急了,在後邊喊道:「岩石你去哪裡?」

眼看著岩石越跑越遠,不但代珊珊著急,就連旁邊的穆從雲和王小珍也焦急起來,三人正急得沒辦法的時候,正好看到楊洋從對面走過來。穆從雲和他一起打過籃球,這會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慌忙扯著嗓子喊起來:「楊洋,快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三個女生在樓下直跺腳,楊洋眼睛裡透著不解。

王小珍指著大門外:「岩石聽說依靈出事就跑出去了……」

「還愣著幹什麼,追啊!」楊洋看到校門口岩石的背影,突然大喝一聲。

經他這麼一提醒,幾個女生終於回過神來,大家慌忙向校外追去。一直追到了校門口,遠遠看到岩石沿著公路一路狂奔,不知道要跑向哪裡,代珊珊等人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有楊洋的體力最好,他距離岩石越來越近了。

就在岩石剛剛上了不遠處的天橋時被楊洋一把抓住,他喘著粗氣喊道:「我說岩石,你停下,停下!」

「你別管我!」岩石掙脫了楊洋的束縛徑直上了天橋,雙臂撐在欄杆處,痛苦地低下了頭。

隨後,代珊珊等人也趕到了。她們看著痛苦不堪的岩石內心卻有些失落感,好像白雪死後岩石也沒有如此,原來岩石還是對依靈情有獨鍾……尤其是代珊珊,她臉上緩緩流下了兩行淚水,鼻子有些發酸,嘴裡鹹鹹的,她看著對面的岩石痛不欲生。

楊洋拍拍岩石的肩膀:「也不知道醫院的情況怎麼樣了,要不我們去看看吧?」

岩石的身體微微一顫,似乎剛剛清醒過來,隨後又失魂落魄地下了天橋,王小珍等人也跟了過去,大家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醫院而去。

一行人急匆匆地來到醫院三樓,正好看到了系主任和另外兩名老師,其中一位是他們的班主任謝老師,旁邊站著另外一位是女老師,姓沫。

看到同學們都來了,謝老師先走了過來,他帶著一副黑色寬邊眼鏡,身著一件的確良襯衫,下身穿一條藍褲子,看著斯斯文文的,但此時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眉頭微皺,聲音里透著難過:「依靈正在手術,具體還不知道情況。」

「謝老師,醫生怎麼說?」穆從雲在旁邊問道。

謝老師輕輕搖頭,聲音弱下來:「醫生說比較嚴重,顱內出血,現在要看手術情況了,如果這孩子命大,說不定會挺過來,萬一……唉!」

聽到這裡,岩石一屁股跌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半晌回不過神來。他想起了依靈的眸子,那雙清澈,不含任何內容的眸子,從裡邊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她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或許像他一樣。他和她之間,似乎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他們都用一層外衣把自己緊緊包裹,而內心深處隱藏了什麼,無人知曉。

代珊珊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岩石身上,這會兒看他的目光渙散,正在暗自神傷。他的眸子愈加幽深,那種憂鬱深深刺痛了代珊珊,她的心痙攣般地在疼,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不幸受傷,他是否會這麼在乎自己?

手術室外非常安靜,大家默不作聲。現在他們需要的是結果,一個令人感到欣喜的結果……腿腳已經麻木,臉上的神情僵硬下來,但大家不為所動,只希望一個結果出現,這種等待是難熬的,每過一分鐘都像是過了一萬年。

系主任已經先走了,他接了個電話,好像是有關依靈父母的事情,校方通知了家長,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趕來了。

岩石的目光一直很獃滯,他緊緊地盯著「手術中」那幾個字,眼睛一眨不眨。楊洋出去買了些吃的和水,除了謝老師和沫老師喝了兩口水,其他人都搖頭,大家的目光看著手術室,似乎唯有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些。

當潔白的手術門被推開的時候,大家的神情頓時一凜,慌忙圍了過去。

醫生的手套還沒有拿下,他的雙臂做伸開狀,口罩被護士輕輕拿開,只見主刀醫生的額頭滿是汗水,眼睛裡透著疲憊,他長長呼了口氣,輕輕搖頭:「手術結束了,但情況不太樂觀,現在還在昏迷中,能不能醒來還要繼續觀察。」

「那如果醒不過來呢?」謝老師擔憂地問道。

「那就是植物人。」醫生轉身離去,旁邊的護士介面道:「我們已經儘力了,這女孩送來的太晚,所以耽誤了治療……」

少頃,依靈被推了出來,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似乎血液都被抽幹了似的。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閉著,似乎這成了她永恆的歸宿。岩石的雙手把住床鋪,輕輕搖頭,眼睛裡的淚水奪眶而出。醫生示意大家閃開,岩石被楊洋硬生生拉到一旁……依靈漸漸遠去了。

三天後,依靈被轉入了普通病房,但還是昏迷不醒。

在這幾天里,都是穆從雲和王小珍輪流照顧依靈,岩石一直都在,但他不怎麼說話,有時候一天都不說一句話。

「都三天了,依靈的父母怎麼還沒有來?」王小珍忍不住了,聽謝老師說早就通知了她的父母,可這都過去好幾天了還沒見到人影,這讓她納悶不已。

其實,關於依靈的身世大家都知之甚少,因為她平時幾乎不提家裡的事情,比如和誰生活在一起,家裡都有什麼人之類的話題。據說學校也是大費周折才通知到她的家人,依靈住在偏僻的鄉下,村裡只有一部電話,並且還被大隊書記鎖在了柜子里,只有他在的時候才能接聽電話。

學校整整聯繫了一上午電話才接通,裡邊傳出男人的聲音,聽說要找依靈父母,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後來老師又說依靈出事了,住進了醫院,那個男人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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