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裂瞳

這是開學後的第一場班級聯歡,現場的氣氛很熱烈,歡笑聲不絕於耳,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如坐針氈。白雪身邊的楊洋,自從坐下後就嘮叨個不停,一會兒問她是哪兒的人,一會兒又問她喜歡吃什麼,顯得熱情高漲。只是,白雪根本就無心搭訕,她用餘光一直窺視著岩石和依靈,眼睛裡似乎能冒出火來。

其實,自從岩石坐下到現在,他和依靈一句話都沒說。依靈表現得很拘謹,但岩石似乎對她頭上的簪子比對她更感興趣,無意中瞅了好幾眼。

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代珊珊也幾乎是一夜未合眼,活動內容她一概沒聽見,整個上午一直瞅白雪。這會兒看到她精神不佳,代珊珊不知道該不該偷著樂,岩石對她沒想法,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但很多事情不會隨著某人的意願前行,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愛情,誰又能說得清楚?當小聯歡結束後,岩石竟然徑直走到了白雪面前,輕輕問道:「我們能出去走走嗎?」

這似乎是晴天霹靂,一下把代珊珊炸醒了,她騰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有些吃驚地看著岩石。但對於白雪來說,無異於丘比特之箭射中了她,頓時有了瞬間的幸福感。或許是為了炫耀,白雪竟然一把挎住了岩石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這算是約會嗎?好吧,你說到哪裡去?」

岩石沒想到白雪會做出這麼個舉動,他尷尬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憂鬱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慌亂,聲音也低了下來:「走吧。」

看到白雪臉上洋溢的笑容,代珊珊足足愣了好幾分鐘,現在腦海中除了岩石的身影,便是白雪怪異的舉動。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代珊珊竟然偷偷跟去……前面,白雪似乎在和岩石聊著天,兩人顯得很熱乎,聲音壓得很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眼瞅著岩石和白雪出了校園門口,他們繞到了後邊的小山上。小山不大,卻是樹木繁茂。說是山,其實是人工堆積出來的大石堆,不過這倒成了學生們,尤其是情侶們常來的地方。山上到處是樹木和花草,鬱鬱蔥蔥的,為一些幽會的情侶提供了最佳的私密場所。

來到半山腰兩人緊挨著坐下,代珊珊躲在一棵大樹後面,遠遠看著,大氣也不敢出。記得早幾年的時候,她就學會了跟蹤別人而不被發現。不過當時跟蹤的全是濃妝艷抹的女人,那些迷惑爸爸的「狐狸精」。

一次,當代珊珊把爸爸和「狐狸精」親吻的照片摔到桌面上時,爸爸睜著血紅的眼睛望著自己:「你竟然跟蹤我,你還是我女兒嗎?」代珊珊脖子一挺,聲音也提高了幾倍:「你已經不是我的爸爸了,我還會是你的女兒嗎?」

代勝財當時氣瘋了,上來就甩了代珊珊一個耳刮子。她捂住火辣辣的臉龐,沒哭,只是惡狠狠地說了一句話:「為了那些個狐狸精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打我……」此時的代勝財也有些後悔,珊珊畢竟還是個孩子。心裡掠過一絲心疼和歉疚,正想去拉女兒手的時候,她卻跑出了那異常豪華的辦公室。

自那之後,代珊珊和父親的感情算是徹底破裂了。她經常晚上不回家,喜歡上了酒吧和舞廳,成績也一落千丈。有一次,代珊珊喝醉酒後差點被幾個小流氓欺負,幸虧代勝財派司機出來找她,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但代珊珊並不領父親的情,他不關心自己,再也不是小時候用鬍子扎自己,逗自己玩兒,讓自己當大馬騎的父親了。他變了,變得陌生,變得有些不可捉摸了……

代珊珊經常會回想起小時候的樣子。當時家裡沒有太多錢,父親很辛苦,但家中每天都會有歡聲笑語,那時的父親和藹可親,她曾經認為自己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家裡的房子越換越大,車子也越來越豪華,但豪華的房子里卻逐漸缺少了很多溫情,媽媽經常偷偷抹眼淚,在別墅外的花園一坐就是大半天;父親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幾乎看不到人影了。

每當母親對著代珊珊哭訴父親的罪行時,她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樣。但是,隨著母親哭訴次數增多,代珊珊甚至開始厭惡母親的軟弱和無能。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除了這個你還會做什麼?怪不得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代珊珊會心煩,會沖著母親發飆,但發泄過後她又會抱著母親痛哭一場。

對於母親,代珊珊更多的是同情,這個柔弱的女人耗盡了青春,耗盡了半輩子的心血去經營這個家。如今男人不在了,家沒了,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而代珊珊則是母親的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或許會為了女兒,代勝財才不會那麼絕情。

也許是因為家庭的原因,代珊珊只要看到富家子弟或者那些所謂的公子哥就會倒盡胃口,有了錢就會變壞,這似乎成了亘古不變的道理。也正是因為如此,岩石那雙憂鬱而深沉的眼睛瞬間征服了代珊珊,他就像是從山林中走出的憂鬱王子,羞澀中夾雜著令人顫動的心醉,這讓代珊珊欲罷不能。

可惜代珊珊卻遇到了一個對手,白雪是學校里的校花,她是那麼的完美,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樑,修長的身材,代珊珊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這麼自慚形穢過……白雪她太耀眼了,搶走了所有男生們的眼球,甚至搶走了自己最心愛的人。代珊珊的雙手摳入樹皮中,用牙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女人,就要做生活中的強者,誰也不能奪走我的東西,包括爸爸和我愛上的男人……

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起風了,白色的窗帘飄了起來,代珊珊盯著空蕩蕩的床鋪,有些失魂落魄。她剛剛坐下沒有多久,依靈推門而入,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低著頭進屋,然後悶頭坐在床上,直接把代珊珊當作了隱形人。

再到後來,穆從雲和王小珍也進來了,她們大聲聊著天,似乎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嘴裡發出了「哈哈」大笑的聲音。房門被推開,當穆從雲隨手拉開電燈後,王小珍差點尖叫起來,床鋪上坐著的兩人猶如兩尊雕塑,誰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坐著,看著有些駭人。

「怎,怎麼了這是?」王小珍最先走到代珊珊床前,試探著問道。

代珊珊不說話,眼睛裡全是落寞和悲傷。依靈看到燈光亮了倒是站起來,她從床頭拿過自己的那幾件衣服整理起來,碎花裙子,碎花上衣,碎花褲子……來來回回就三件衣服,卻被依靈當作珍寶似的,反反覆復整理個沒完。

「咦,白雪和岩石約會還沒有回來啊?」穆從雲大大咧咧地問了一句。王小珍朝她使眼色,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了。只見代珊珊聽了這話觸電似的站起來,嘴裡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狐狸精都不得好死!」話音未落,有人推門而入,白雪進來了。

面若桃花,臉上一片紅暈,白雪整個人都變了個樣兒。進屋後,她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接脫鞋上了上鋪。先是拿出自己的小鏡子左照右照,然後又拿出眉鉗修起眉毛來,一根根的修理,拔得特別仔細。

代珊珊怕痛,她修眉一般都用剃刀,可現在看白雪的神情倒像是享受,臉上像開了花似的,不但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反而悠然自得。怪不得人家說,愛情是一劑猛葯,就算是穿腸毒藥也會笑著喝下去。

不知道什麼從時候開始,屋裡突然安靜下來。大家各忙各的,穆從雲戴上耳機聽音樂,代珊珊在搗鼓自己新買的手機,王小珍隨便翻著一本書,而依靈還在弄那幾件衣服,疊好放下,然後再拿出重疊,再放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起風了,窗帘又被吹得飛起來,王小珍放在窗檯的杯子竟然被掃落在地,隨著一聲巨大的碎裂聲,屋內的平靜終於被打破了。依靈轉過頭,盯著碎玻璃碴兒看了一會,有些不知所措。剛剛的聲音太大,王小珍的魂兒差點就嚇跑了,這會兒呆坐在床上,半天沒回過神來。穆從雲戴著耳機,似乎還未察覺到屋裡的變化。

響聲過後,上鋪的白雪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並慌慌張張地下了床鋪。她赤著腳蹲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玻璃碴兒,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個下午:岩石把她扶到一旁,然後彎腰收拾暖瓶碎片,他的側面真好看,竟如雕塑般帥氣……

白雪的臉上湧起一股笑意,她緩緩蹲下了身體,雙手摸向了碎碎的玻璃碴兒,尖厲的玻璃碎片瞬間劃破了她的手指,鮮血流了出來,一滴,兩滴,三滴……當地上如同開了花兒時,王小珍突然尖叫起來。

她驚恐萬狀地指著白雪的臉,嚇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原來,白雪的眉頭光禿禿的,上邊一根眉毛都沒有,竟然被她硬生生地全都拔光了。她的整張臉異常蒼白,臉上竟如一個被削了皮的冬瓜,有種瘮人的感覺。

王小珍的這一嗓子驚動了所有人,穆從雲摘掉耳機跳下床,代珊珊也圍了上來,不過她們都站著沒動,死死盯著白雪,眼睛裡滿是吃驚和詫異。倒是依靈,她先幫白雪拿了拖鞋穿上,又慌忙拿過一塊手帕將她出血的手指包紮起來。依靈聚精會神地進行著手裡的動作,似乎她連臉皮都沒抬一下,甚至都沒注意到白雪光禿禿的眉毛……

包紮好了,白雪赤著腳站起來。王小珍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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