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第六十四章 健康狀況

歐拉夫·霍勒依然維持原狀,阿貝爾醫生如此說道。

哈利坐在醫院病床旁,看著維持原狀的父親,心臟監測儀在一旁發出嗶嗶聲,有時會划過幾個心跳。席古·阿爾特曼走進病房,跟哈利打個招呼,在簿子里記下數字。

「其實我是來看卡雅·索尼斯的,」哈利說,站了起來,「可是我不知道她的病房是哪一間。你可以……」

「你是說那天晚上被直升機送來的警察?她在加護病房,在所有檢驗報告出來之前都會待在那裡。她被埋在雪裡好一陣子。他們提到荷伐斯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我在電台上聽到警方說的從悉尼來的證人。」

「不要聽見什麼都相信,阿爾特曼。卡雅躺在冰雪中的時候,那位澳大利亞小姐還溫暖安全地待在布里斯托爾,有警察保護她,還有全天候的客房服務。」

「等一等,」阿爾特曼打量著哈利,「你也被埋在雪中嗎?」

「為什麼這樣說?」

「你剛剛腳步有點兒不穩,會不會頭暈?」

哈利聳了聳肩。

「思緒混亂?」

「經常這樣。」哈利說。

阿爾特曼微微一笑:「你體內的二氧化碳含量有點兒多。身體吸入氧氣時會迅速排出二氧化碳,可是你應該去做個血液檢驗,看你體內的二氧化碳濃度有多少。」

「不了,謝謝,」哈利說,「他怎麼樣?」朝病床點了點頭。

「醫生是怎麼說的?」

「維持原狀,所以我才問你。」

「哈利,我不是醫生。」

「那你就不用像醫生那樣回答,給我一個預估時間吧。」

「我不能……」

「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看著哈利,想說什麼,卻又改變心意,咬著下唇。「幾天吧。」他說。

「連幾星期都沒有?」阿爾特曼並未回答。

「謝了,席古。」哈利說,朝門口走去。

卡雅枕在枕頭上,面色蒼白,容顏美麗。彷彿植物標本室的花,哈利心想。卡雅的手在他手中又小又冷。床邊桌上放著今天的《晚郵報》,頭條新聞是「雪崩掩埋荷伐斯小屋」。文中描述這場不幸意外的發生經過,還引述米凱說的話,他說尤西·科卡警官為了保護伊絲卡·貝勒而不幸喪生,是警界一大損失,但值得欣慰的是證人被救出,平安無事。

「所以雪崩是炸藥引發的?」卡雅問道。

「對,毫無疑問。」哈利答道。

「你跟貝爾曼一起去山上搜索,是不是?」

「是,沒錯。」哈利轉過頭,捂住嘴巴,咳了一陣。

「聽說你在深谷底下發現一輛雪地摩托,車子下面可能有具屍體。」

「對。貝爾曼留在沃斯道瑟村,準備跟當地郡警返回現場。」

「克隆利?」

「不是,克隆利不知道在哪裡,是他的副手羅伊·史迪勒,這個人似乎還挺可靠的,不過這可不是件簡單的差事。當時我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後來下了更多雪,可能掩蓋了一切,還有那裡的地形……」哈利搖了搖頭。

「你知道那是誰的屍體嗎?」

哈利聳了聳肩:「如果不是東尼·萊克,我會非常驚訝。」

卡雅的頭倏地轉過來:「哦?」

「這事我還沒跟別人提過,可是我看見了屍體的手指。」

「手指怎樣?」

「手指是扭曲的。東尼有關節炎。」

「你認為是他引發雪崩的嗎?後來才在黑暗中駛出斷崖?」

哈利搖了搖頭:「東尼跟我說過,那裡的地形他非常熟悉,那是他的地盤。那天天氣很好,而且雪地摩托的速度又不快,墜落地點距離崖邊只有三米,再說他的手臂都燒焦了,不是炸藥造成的,雪地摩托也沒起火。」

「什麼?」

「我想東尼被施以酷刑,最後慘遭殺害,跟雪地摩托一起被丟下山谷,好讓我們找不到屍體。」

卡雅皺起了臉。

哈利揉了揉她的手指,不知道她的手指有沒有凍傷。「你對這個克隆利有什麼看法?」

「克隆利?」卡雅沉思片刻,「如果他真的對夏綠蒂·羅勒斯強暴未遂,那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當警察,不是嗎?」

「他也會打老婆。」

「我一點兒也不訝異。」

「是嗎?」

「對。」

哈利看著卡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跟我說?」

卡雅聳了聳肩:「他是個警察同事,而且我認為他只是喝醉了,沒什麼好多說的,但我的確看過他那一面。他來過我家,還非常堅持要跟我親近。」

「可是?」

「米凱在我家。」

哈利感覺自己抽動了一下。

卡雅將自己撐著坐起來:「你不會真的認為克隆利可能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引發雪崩的人對那裡的地形非常熟悉。克隆利跟荷伐斯小屋的女子有過一些牽扯,此外,艾里亞斯在遇害前說他可能在荷伐斯小屋目睹過強暴案。亞斯拉克·克隆利聽起來是可能行使暴力的人。」

「然後還有這次的雪崩。如果你想殺害一個女人,你知道這個女人單獨跟一名警探在偏遠的山間小屋裡,你會怎麼做?引發雪崩並不保證一定可以達到目的,那麼為什麼不採取簡單又有效的方法,拿著你最心愛的兇器,直接進入小屋?因為他知道現場不只有伊絲卡·貝勒和一名警探,他知道我們正在等他,所以他偷偷溜到那裡,用唯一一個事後可以逃跑的方式來進行攻擊。我們現在在說的這個人知道內部消息,這個人知道我們對荷伐斯小屋的推斷,而且在記者會上聽見我們說出證人姓名的時候,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沃斯道瑟村的當地郡警……」

「是耶盧市。」卡雅糾正說。

「當天晚上克隆利絕對接到過克里波請求准許在國家公園緊急降落一台警用直升機的電話,他一定知道詳情。」

「那麼他也應該知道伊絲卡·貝勒不在那裡,我們不可能讓證人去冒生命危險,」卡雅說,「而他竟然沒有迴避,這點很奇怪。」

哈利點了點頭:「有道理,卡雅。我同意。我想克隆利應該知道伊絲卡不在小屋,我想那場雪崩只是延續他一直以來在做的事而已。」

「什麼事?」

「玩弄我們。」

「玩弄?」

「我們在小屋的時候,我的手機接到一通東尼·萊克的電話。東尼儲存了我的號碼,我很確定打電話給我的不是他,重點是打電話的人掛得不夠快,語音信箱已經開始錄音,在斷線之前錄到了一秒鐘的聲音。我不確定,可是那聲音聽起來像是笑聲。」

「笑聲?」

「某人被逗樂的笑聲,因為他聽見我留言說接下來幾天我都收不到信號。我們可以想像一下,也許克隆利證實了他的懷疑,知道我正在荷伐斯小屋等待兇手。」

哈利頓了頓,看著空中,陷入沉思。

「然後呢?」過了一會兒,卡雅說道。

「我只是想把這個假設說出來,看它聽起來怎麼樣。」哈利說。

「結果呢?」

哈利站了起來。「其實聽起來很差勁,不過我會去調查命案發生那幾天克隆利的不在場證明。回頭見了。」

「請問是楚斯·班森嗎?」

「我是。」

「我是《晚郵報》記者羅傑·錢登。請問你有時間回答幾個問題嗎?」

「看狀況。如果你想問我尤西的事,那應該去問……」

「這件事跟尤西·科卡無關,不過還是請你節哀順變。」

「好。」

羅傑坐在晚郵報大樓的辦公室里,雙腳擱在辦公桌上,看著底下的低矮建築物,包括奧斯陸中央車站和即將完工的歌劇院。他跟班特·諾德貝在史多布雷森酒館談話完畢後,就花了一整天和半個晚上的時間,用放大鏡檢視米凱·貝爾曼。除了史多夫納區警局的臨時僱員被毆打的傳言之外,他並未發現很多事實。然而羅傑身為犯罪線記者,多年來培養了許多可靠的網民,這些網民為了一瓶酒或一包煙,連自己的祖母都願意出賣,而且其中三人住在曼格魯區。羅傑打了幾通電話之後,發現他們三人也都在曼格魯區長大,這也許證實了他曾聽過的一句話:曼格魯區沒人願意搬離,也沒人願意遷入。

曼格魯區的環境顯然沒有太多秘密可言,因為這三人都記得米凱這個人,其中一個原因是米凱曾是史多夫納區的渾蛋警察,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米凱趁朱勒服刑時和朱勒的女人好上了。朱勒早期因為吸毒而被判十二個月緩刑,但有人密告說他在摩丹瑟陸區偷汽油,使他受到拘押。朱勒的女人就是烏拉·史瓦德,曼格魯區最美的女人,而且比米凱大一歲。朱勒服完刑期出獄之後,對所有人發誓,他一定要好好修理米凱。結果朱勒回家開他那輛川崎重型機車時,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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