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夜御襲帳

蕭觀音回到皇宮,把她所看到的耶律重元的病情和耶律重元當場殺死刺客的事,向道宗講了一遍,最後憂心忡忡地對道宗說,「陛下,依妾所見,皇叔根本就沒有什麼病,刺客也不是來刺殺他的。」道宗疑惑地問,「那……那是刺殺誰的?」蕭觀音說:「耶律重元裝病騙君,暗藏刺客,意在圖謀不軌,弒君篡逆!多虧陛下未去。若陛下親往,後果不堪設想。」道宗邊聽邊蹙眉凝思,最後否定地搖搖頭說:「皇叔倚老賣老,裝裝病是可能的。他是大行皇帝的親弟弟,二人情如手足,大行皇帝屍骨未寒,他是斷然做不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的。你怎麼知道那刺客不是刺殺重元的呢?」

「這……」蕭觀音無言以對。

道宗說:「豈可僅憑想當然的推斷,就懷疑皇叔的忠貞?朕與皇叔是骨肉之親,萬勿聽信他人離間之辭,傷了朕與皇叔叔侄和睦。」

蕭觀音並沒有抓住耶律重元的確實罪證,只好點頭答應。但心中的疑雲並沒有消退。

耶律重元裝病騙君之計未成,反倒險些弄巧成拙。蕭觀音走後,他感到後怕起來。他不知蕭觀音看出破綻沒有,要是看出破綻,那可就一切都完了。道宗雖然寬厚仁慈,也不會饒過自己的。等待自己的只能是身首異處,滿門抄斬!與其乖乖的束手就擒,不如鋌而走險。搶前面先下手,說不定能獲成功。他正在冥思苦想,權衡利弊,他兒子涅魯古不耐煩地說:「阿爸,你就別猶疑了!別看蕭觀音是一女流,機敏狡猾卻勝過男子,裝病之事定已被她識破。道宗小兒定然下旨捉拿你我,不如乘機反了,殺死道宗小兒,使爹爹登基坐殿。」哈古只一心想報復蕭觀音,在一旁拱火說:「你若還是條男子漢,就把皇位奪過來叫我看看!」耶律重元狠狠瞪了哈古只一眼,大聲說:「我堂堂皇叔,豈有怕耶律洪基小兒的道理!你一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反是要反的,不過……」涅魯古急問:「不過什麼?」耶律重元說:「得找個適當時機,方可一舉成功。」涅魯古頻頻點頭。耶律重元說:「你去通知咱們的人,做好準備,等待起事。」涅魯古答應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耶律重元又叫住他,囑咐道:「千萬要小心,不可走漏一點風聲。」涅魯古說:「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說完,就走了。同時,耶律重元天天派出心腹打探道宗的動靜,尋找下手的機會。

機會終於來了。一天傍晚,耶律重元和哈古只吃過晚飯以後,正在屋裡聽單登唱曲兒。門外突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他們知道是涅魯古回來了。耶律重元揮手示意,單登退下。單登剛走,涅魯古風風火火地走了進耶律重元急問,「怎麼樣?都聯絡到了?」

「聯絡到了!」涅魯古格外興奮和激動,「衛王特布、南軍統軍使蕭塔喇台,興聖宮太使庫德、同知北院樞密使事蕭呼都克,都願聽從父親調遣!」

「好!」耶律重元非常激動,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他突然想起什麼,問涅魯古,「殿前都檢點薩爾珠呢?」

涅魯古說:「薩爾珠不在皇都。」

耶律重元問:「到什麼地方去了?」

涅魯古回答:「去百里外圍獵去了。」

薩爾珠膂力過人,兇狠無比。他手下的人犯有過失,、常常將其剁成肉泥,血肉濺在他的身上臉上,他照樣飲宴作樂,談笑自如。一定要把他找來參與起事。耶律重元想到這,對涅魯古說:「快派人去找,無論如何也要找到薩爾珠。」

「哎,我這就去安排。」涅魯古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走。

正好這時從門外急匆匆跑來一個人,與涅魯古撞了個滿懷。眾人定睛一看,來人原是派出去打探道宗動靜的一個心腹小廝。他氣喘吁吁地對耶律重元說:「大王,我探聽到了重要消息!」

耶律重元忙問:「快說,什麼重要消息?」

來人把嘴湊到耶律重元耳邊,低聲說:「三天以後,陛下要到灤河邊去打獵。」

耶律重元又驚又喜,一把攥住來人的胳膊,兩眼緊緊盯著他,追間了一句:「這消息可靠?」

來人說:「是我買通皇宮裡的小底,他親口告訴我的的,絕對可靠。」

「好,下去領賞吧。」耶律重元說。

小底走出去以後,涅魯古對耶律重元說,「灤河邊的獵場,離黑松林不遠,最多有二十里。我們事前將兵馬埋伏在黑松林後,等到深夜,趁其不備突然偷襲耶律洪基的寢帳,耶律洪基必死無疑。」

「此計正合吾意!」耶律重元拊掌贊同。不一會兒,他臉上又露出為難和憂慮的神色,「只是……陛下畋獵,一定有后妃和王公大臣陪同,絕對不會只有一座帳篷,而是有很多座。我們必須找一內應,探明當晚耶律洪基睡在哪座帳篷,這樣才萬無一失。」

「這有何難。」哈古只閃動著狡黠的小眼睛說,「有一人作內應最合適。」

耶律重元和涅魯古同時間:「誰?」

哈古只說:「耶律乙辛!」

涅魯古擔心地:「這小子油頭滑腦、陰陽怪氣,靠得住嗎?」

哈古只說:「他一心一意投靠大王,有了什麼珍玩異獸,不送給陛下也要送給大王,我敢保證,他對大王絕對總貞不二。」

耶律重元邊思索邊說:「此人求官心切,許以高位,會為我賣命的。派個可靠的人去把他請來。」

哈古只說:「單登辦事仔細,讓她去請吧?」

單登實際上已成耶律重元的寵妾,哪有不應允之理。單登去了以後,哈古只對耶律重元說:「此事大王不宜出面。」

耶律重元不解地問:「為什麼?」

哈古只說:「耶律乙辛雖說和咱們是一條心,但反叛朝廷畢竟是誅滅九族的大事,他肯不肯干,尚不得知。等會兒他來了,由我來跟他說,你們藏在屏風後偷聽。他若答應還則罷了;他若不答應,你們就出來把他宰了!」

單登請來了耶律乙辛。耶律重元和涅魯古急忙躲進屏風後頭。

耶律乙辛進來以後,哈古只劈頭就問:「乙辛,大王待你如何?」

耶律乙辛不知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眨眨眼說:「大王待我恩重如山!」

哈古只輕佻地睨了耶律乙辛一眼,弦外有音地又問:「那我呢?」

耶律乙辛不由看了她一眼,話外有意地說:「更是……情深似海!」

「好!」哈古只一把攥住耶律乙辛的胳膊,眉毛往上一挑,低聲說:「我有一事請你相幫,你肯不肯?」

聰明的耶律乙辛,早已猜出哈古只說的絕對不是一般小事,兩眼盯著她問:「什麼事?」

哈古只說:「你也知道,這皇位本來是大王的,可是耶律洪基死賴著不肯交出來,大王要把它奪回來。」

耶律乙辛聽了心裡悚然一驚!但他馬上使自己鎮定了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鬆地說:「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事呀,需要我幫什麼忙,你儘管說,為大王赴湯蹈火、肝腦塗地,我耶律乙辛絕不說半個不字。」

「好!」耶律重元高興地從屏風後走出來,拍著乙辛的肩膀說,「你對我如此忠心,我決虧待不了你。事成之後,我封你做北院大王。」

耶律乙辛寵若驚地說:「需要我做什麼事,大王儘管吩咐。」

耶律重元說:「三天以後皇帝是不是要去灤河邊畋獵?」

耶律乙辛說:「不錯。」

耶律重元說:「他到獵場的當天晚上,你探明他住在哪座帳篷,偷偷到黑松林去見我。」

「好!」耶律乙辛非常痛快地答應了。

這時,涅魯古大步走到耶律乙辛面前,呲啦抽出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眼裡冒著殺氣騰騰的凶光,惡狠狠地說:「到時你要不去,或是出賣了老子,可別怪我涅魯古不客氣!」

耶律重元對涅魯古呵斥道:「乙辛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不許你無理。」

他急忙走過去,俯身攙起耶律乙辛,親切地說:「你我交往已非一日,我完全信得過你。到時,我在黑松林等你的消息。」

耶律乙辛鄭重地點點頭說:「大王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按時趕到。」

第四天晚上,耶律重元和涅魯古挑選四百名強壯驃悍的騎兵,帶著弓箭兵器,走小路悄悄向黑松林繞去。到了黑松林,天大概已經到了二更時分。起初,天上還有幾顆疏星。到後來,四周變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耶律重元和涅魯古怕弄出聲響,命令把馬的四蹄都包上茅草,每個軍土嘴裡都叼一根木棍兒。功夫不大,下起了傾盆大雨,軍士們一個個淋得像落湯雞。正是深秋季節,天氣已經很冷了,冷得軍士們渾身瑟瑟發抖。黑松林被狂風吹得呼呼山響,像無數惡獸在狂奔、嘶吼。天已經到了三更時分,仍然不見耶律乙辛到來。涅魯古用手抹了抹臉上的兩水,埋怨地對耶律重元說:「我說這小子靠不住,怎麼樣?到這時候了還不來,八成是……」

涅魯古的話還沒有說完,遠遠看見有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向這裡奔來。耶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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