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屏風後的刺客

這些天來,皇叔耶律重元心裡悒悒不樂。興宗生前,念他沒有同欽哀皇后一起與自己爭奪皇位,對他格外器重,尊他為皇太弟,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執掌兵權。賜以金券,四頂帽,二色袍,其尊寵榮耀前所未有。他要打高麗就打高麗,他要攻宋就攻宋。要做什麼他都可以隨心所欲,毫無顧忌,興宗沒有不應允的。雖然他沒有穿龍衣,戴龍帽,但大遼朝的一半皇帝卻由他當著。

道宗繼位後,景況卻大不相同。表面道宗對他依然非常尊重,稱他為皇太叔。但對他卻不那麼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了。道宗剛登基時,他要發兵攻打宋朝邊境,顯示顯示大遼朝的勢力和新皇帝的天威。沒想到道宗皇帝卻不同意,說什麼:「自澶淵結盟以來,兩國和睦相處,邊境安定,人民安居樂業。無端犯人邊境,毀棄前盟,是不仁不義之舉,萬萬不可。」

後來耶律重元才知道,原來這話是蕭觀音向道宗說的!他心裡很是憤憤不平。後來還聽說,蕭觀音曾對道宗說他不讀詩書,不通經史,攻城略地,沖沖中殺殺尚可;治理國家,執掌朝政是萬萬不可的。怪不得上次在伏虎林射獵時,道宗偏偏讓他當眾作詩,出他的丑,原來都是蕭觀音從中搞的鬼。

他後悔當初沒聽阿媽欽哀皇后的話,不然皇帝不就早是他耶律重元的了嗎?哪裡還會受這些窩囊氣!兒子涅古魯早就勸他造反,奪過皇位。他何嘗不不願意當皇帝呀!但是,他又有些害怕,自己雖然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但若背叛朝廷,各路大軍能聽從自己的調動嗎?弄不好會落個身敗名裂,滿門抄斬!想到這裡,他覺得心膽俱裂,毛骨悚然!所以,他雖然早有篡位之心,卻遲遲未敢行動。他的心情變得非常煩躁,常常一個人喝悶酒,喝醉了就毒打婢女。但也有一個婢女例外,那就是單登。他不但不打單登,而且對她格外寵愛,待她像小妾一樣。

太子百歲舉行慶賀宴會這天,耶律重元喝了兩杯酒,應了應卯,便借故退了出來。回到家後,便獨自坐在花廳喝起悶酒。不一會兒便喝得酩酊大醉,覺得頭重腳輕,旋地轉起來。正在這時,一個小廝急匆匆跑進來,向他察報什麼事,可是剛叫了聲:「大王……」耶律重元便不耐煩地罵道:「滾!滾!」順手抄起桌子上的酒壺向那小廝砸去。

酒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小廝眼上,頓時眼珠進裂,鮮血涌流。小廝疼得哀哀哭叫,用手捂著血肉模糊的限,連滾帶爬地跑出花廳。小廝跑出去不久,又從外邊走進來一個人。耶律重元煩躁地大叫:「滾!滾!都給我滾出去!」來人一點懼怕的樣子也沒有。耶律重元頓時火起,伸手拿起牆邊的鐵骨朵,舉起來就向那人砸去。就在鐵骨朵要往下落的一霎那,只聽一個嬌嘀嘀的聲音說:「喲!大王好大的火氣呀!要砸就往這兒砸吧,砸呀!」耶律重元睜眼一看,原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單登。他的酒頓時醒了一半,舉著鐵骨朵的手停在空中,陪著笑臉說:「晤,原來是單登呀!我怎麼肯打你呢?你又學了什麼新曲兒啦?來給我唱一支,叫我開開心。」說著,扔掉手裡的鐵骨把單登拉到身旁坐下。單登趁勢倒在耶律重元懷裡,撒嬌地說:「怎麼?不叫我滾出去啦?」耶律重元摸著她的小臉蛋,輕佻地說:「我怎麼捨得叫你出去呀!來,先陪陪我飲一杯。」

單登想把耶律重元穩穩掌握在手裡,媚眼調情地說,「今天奴婢高興,我要陪大王喝杯花瓣酒。」

「花瓣酒?」耶律重元問,「什麼是花瓣灑呀?」

單登沒有回答,站起身拿起桌案上的滿滿一杯酒,喝到嘴裡,但她並沒咽下去,含著酒,嘟起小嘴,含情脈脈地向重元長滿鬍鬚的老嘴湊去。單登的兩片嘴唇紅潤溫馨,像兩片鮮嫩的花瓣。耶律重元頓時明白花瓣酒是怎麼回事了。激動得周身顫抖,氣促心跳,急忙將沾滿眼淚鼻涕的老嘴向單登花瓣似的小嘴伸去。單登淫蕩地把嘴裡的酒吐進耶律重元的口中。耶律重元並沒有急急咽下,而是含在口中,像品嘗瓊漿玉液一樣,細細品嘗這口花瓣酒的滋味。

正在這時,門「通!」的一聲被踢開,從門外怒沖沖走進一人。耶律重元和單登同時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重元的妻子哈古只。但見她臉氣得煞白,胸脯一鼓一鼓地喘著粗氣。她見重元在摟著單登飲酒,心中的怒火撞上腦門,指著耶律重元的鼻子說:「好哇!我在外頭受人家的氣,你倒在家裡摟著小娼婦尋歡作樂!」隨即對單登吼道:「你個臭狐狸精!滾!快給我滾!」單登心裡好委屈,她原是哈古只的貼身婢女,是哈古只把她送給了重元,讓她替重元消愁解悶。如今卻這樣罵她,羞辱她,她感到委屈、難過,但又不敢爭辯,只好匆匆地溜出去。

單登走後,耶律重元陪著笑臉對哈古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誰欺負你啦?」

哈古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還能有誰?還不是那個小妖精!」

耶律重元已猜出八九分,問:「是皇后?」

哈古只說:「除了她還能有誰?常言說的好,打狗還要看看主人呢,她壓根兒就沒把你這皇太叔放在眼裡,竟然當著眾位大臣的面,像訓小孩兒一樣訓斥我,簡直欺人太甚!哼!都怪你,當初你要聽了母親欽哀皇后的話,這皇帝還不是你的?我能受這窩囊氣?」說完,大哭大叫起來。

「又是這個蕭觀音!」耶律重元氣得咬牙切齒,狠狠用一拳頭捶了一下桌子,「咔啦!」一聲,犀角酒杯被震落到地上。

哈古只火上澆油,把嘴一撇,尖刻地說:「你也是聖宗的兒子,是嫡傳正宗,這皇帝本來就應當是你的!再說,興宗在世時也說過要傳位給你,他耶律洪基憑什麼當皇帝?有本事把皇帝奪過來,到時候看我怎麼整治這個小賤妃!」

「阿媽說得對!」隨著喊聲,涅魯古咚咚咚邁著大步走了進來,殺氣騰騰地說,「阿爸,孩兒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即帶領人馬殺上金殿,宰了耶律洪基小兒,保阿爸登基坐殿!阿爸,你就下令吧!」

「這……」耶律重元雙眉緊蹙,一時下不了決心。

涅魯古不耐煩地說:「你還猶豫什麼?衛王特布,同知北院樞密使事蕭呼都克,南京統軍使蕭塔喇台,興聖宮太使庫德、殿前都檢點薩爾珠都是咱們的人,你我父子又都經首擒虎捉熊之力,一舉定能成功!」

哈古只在一旁拱火道:「你要是堂堂英雄男兒,就把皇位奪過來叫我看看;要是狗熊,就受耶律洪基小兒一輩子窩囊氣吧!」

「婦道人家知道什麼!」耶律重元大聲吼道:「萬一失敗了,要被滿門抄斬的!」

涅魯古不服氣地說:「常言說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像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怎能成得了大事!」

哈古只幫腔說:「那大王的意思,是要在耶律洪基手下受一輩氣嘍!」

「誰說要受一輩子氣?」耶律重元憤憤地說,「我是說,最好能想個辦法,不動一兵一卒,讓耶律洪基把皇位交出來。」

沒等耶律重元說完,涅魯古扯著嗓子嚷起來:「耶律洪基不是傻子,他會自己把皇位交出來?」

哈古只眉毛一挑,驚喜地叫道:「有了!」

哈古只把嘴湊到耶律重元耳邊低聲說:「你假裝有病,騙道宗前來看望,等他到來後……」

耶律重元高興地接過話茬說:「我先向他講明,興宗生前曾把皇位傳給了我,讓他交出皇位。」

涅魯古說:「他要是不肯交出來呢?」

耶律重元說:「就把他殺掉!」

涅魯古躍躍欲試:「好,就交給我吧!」

「不」耶律重元臉上掛著奸笑,狡猾地說,「不能由我們親手殺。道宗到來前,你先把刺客藏在屏風後面,聽到我的暗號,立即衝出來……」他狠狠地一咬牙,做了個殺人的手勢。

涅魯古問:「以何為號?」

耶律重元想了想,說:「在我的病榻前放上一隻葯碗,就以摔葯碗為號。」

「好!」涅魯古說,「你現在就裝病,明天一大早我就派人稟報道宗。」

第二天早晨,道宗升殿議事,見朝班中少了耶律重元,便問領班樞密使:「皇叔怎麼沒到呀?」領班樞密使奏道:「回陛下,皇叔病了,涅魯古來請的假。」道宗驚問:「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突然病了?」領班樞密使回道:「涅魯古說是昨天夜裡突然得的暴病,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道宗大驚,對群臣說:「皇叔突染重病,朕要親自前去探視。哪位愛卿有緊急之事,請儘快奏上;若無緊急之事,就散班下朝去吧。」

等眾大臣下殿之後,道宗對內侍說:「你速去兵馬大元帥府,告訴皇叔,朕稍候片刻就過府去探望。」

內侍當即趕到兵馬大元帥府,向耶體重元和涅魯古傳達了道宗的諭旨。耶律重元、涅魯古,還有哈古只,聽了都很高興。尤其涅魯古,激動得哇哇呀呀地亂叫起來。他按著耶律重元的吩咐,把兩名兇狠殘暴的刺客埋伏在屏風後。哈古只讓婢女熬了一碗湯藥放在耶律重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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