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斟一杯苦丁茶 第九章

聊城最近鬧了鬼。

有人說火葬場的屍體突然站起來走路了,有人說女鬼打計程車,傳到張鏡這裡時,是火化通知單少了一張。張鏡接到火葬場電話時,還有點不可置信。

對方說丟了一具屍體,一具警察局送來的女性屍體。據說這個女孩子原本好好地在停屍房裡躺著,第二天早上忽然就不見了。張鏡特地趕過去,調了錄像,真的看見了一場「起屍」。

那是半天三點,停屍床上的女孩忽然坐了起來。

伸了伸懶腰,彷彿剛剛一覺睡醒。她抬起頭,正對上攝像頭,微微一笑。

透過鏡頭,張鏡看到了劉思思的臉。

但是那絕不是劉思思。劉思思沒有那麼細的腰,劉思思要高一點,並且劉思思身材沒有那麼好。像誰呢?張鏡一瞬間覺得心跳很快,他閉上眼睛等了一分鐘,再睜開時已經很正常了。

這是錯覺。這個化妝成劉思思的女人,他不認識。

「劉思思」從床上跳下來,繞過一床一床停放的屍體,像月光里的幽靈蝶一般,走出了攝像機的範圍。

「劉思思送走之前,是經過屍檢的。」鄭語修在旁邊說,「當時誰負責?」

「好像是專案組裡的一個女法醫。不知道是誰,上頭調來的。」張鏡想了想,「我沒見過人,只看到了屍檢報告書。」

他又自我糾正道:「假的屍檢報告書。」

有著劉思思臉的女子走出火葬場,正好遇上一輛計程車。她半夜打了個車,下車走了一小段路,進了一處別墅。別墅在聊城某富人小區,臨著江,窗邊的花瓶里插著一支高山石楠花。一位個女孩靠著床,看著石楠花發獃。她似乎從一場大病中才緩過來,臉色蒼白。床頭掛著輸液瓶,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流入手背的血管中。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問。

房間內有鏡架和臉盆。「劉思思」對著鏡子洗掉臉上別人的妝容,聲音風鈴一般的好聽:「你只是組織的一顆按鈕,不應該死。」

「王靜然呢?」女孩眼裡燃起一絲希望。

「忘掉那個渣吧,他活該。」洗掉妝容的女子有一張清麗面容,像是水墨畫中走出來一樣。她在一張孤零零地高背椅上坐下,拿出一本小說翻起來。椅背上掛著一套白色的法醫制服。

那是艾米麗·勃朗特的呼嘯山莊,正好翻到這麼一段話:

——如果你還在這個世界存在著,那麼這個世界無論怎麼樣,對我都是有意義的;但如果你不在了,無論這個世界多美好,他在我眼裡也只是一片荒野,而我就像孤魂野鬼……

她想如果可以寫墓志銘,真的應該把這句話刻在王靜然墓碑上。

飽含憐憫和悲哀的。

「你叫什麼名字?」病床上的女孩問,「我叫劉思思。」

「你可以叫我淺淺。」水墨畫一樣的女子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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