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正是吳越。我們漂流到半途中,最後方的吳越忽然高高地把手舉起來,猛烈揮動。
我離他不是很遠,看著他身邊的水突然變成血紅色。紅色的水向四周暈開來,我突然意識到他在水下受傷了!
他的屍體很快被打撈起來。水底的鐵絲劃破了他背部大動脈,屍體上能看見沾有鐵鏽的曲線形傷口。
割腕自殺的人會將手浸在浴缸里,因為水會加速血液的流失速度。當時吳越整個人都浸在湍急的水流中,被鐵絲割斷動脈後,急速的失血導致了暫時性休克。溺水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件事情如同一個不真實的噩夢。噩夢過後的第三天,有個警察找到了我。
來人穿著襯衫長褲,清冷俊秀,舉止彬彬有禮。他向我出示了警官證,但是並沒有請我去警察局,而是開車帶我去了一家冷僻的咖啡店。
「我叫張鏡。」他自我介紹後單刀直入,「想找林小姐了解三天前溺水事件的案發情況。這不是事故,是一場謀殺案。」
我大為驚訝。因此我看到吳越時,他已經受傷了,而且周圍水面上並沒有人。準確說,那片被血染紅的水域里,只有他一個人。除了水下有沉船留下的鋒利鐵絲,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導致事故的可能。
張鏡否定了我的說法:「要讓水面上看起來只有受害者一個人很簡單,兇手逃走時只需要閉氣潛入水下就行。等同伴遊過來救人時,他再若無其事地浮出水面。」
「可是我當時離吳越很近,河面上沒有游泳隊以外的人。」我爭辯道。
「我不是說游泳隊以外的人。」他取出一疊照片放在桌上,示意我仔細看,「裡面另有玄機。」
這是吳越出事的那次漂流的照片。照相的人應該是李啟銘。一如既往的菜鳥照相技術加上對漂流的內心抵觸情緒,那些照片凌亂到慘不忍睹。
我一張一張看過去,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盛夏,寒意慢慢爬上我的背脊骨。
每張照片上,最多只有六個人!
我們一共八位隊員。照片上六個人,加上負責攝影的李啟銘,一共只有七個人。
有一個人——永遠不在照片裡面!
漂流很難控制游泳速度,隊伍前後拉得很長,再加上李啟銘的技術和鬧情緒,大部分的照片我們只能看見水面上的人頭和跟在其後的橘紅色漂包,所以無法直觀地判斷這個不在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誰。
兇手,在游泳隊內部,我們八個人之中!
抬頭,正對上張鏡讚許的眼神。
「是的,我稱他為『失蹤者』。一個人每次都躲避鏡頭,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幫我點了咖啡,溫和地看著我,「張小姐,吳越身上的傷口很深,而且形狀上大有文章。這不是水下鐵絲造成的事故,這是一起謀殺案。有人用生鏽的刀捅了他。我想請你幫我找出遊泳隊里,誰是照片上的失蹤者。」
「萬一我是失蹤者呢?」
張鏡笑了,他笑起來時屬於公安系統特有的冷峻表情像春雪般融化起來,非常好看。他把照片再次向我推過來:「李小姐你很聰明的。」
我翻完後就淚奔了。大部分照片上大部分人都看不清,我是難得的最好辨識的一個——回頭比V字,擺造型,揮爪子……
我摔照片:「女生愛搶鏡頭好笑嗎!」
他含笑道:「哪有,哪有。你好辨認,反而幫了我的忙。有些事情我們公安局審問不出來,想請李小姐幫忙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