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你不會相信這件事的,」歐代爾在電話上對沃爾卡先生說。「我剛才看見一隻矮棕櫚的甲蟲爬上了雷涅爾的腿。她躺在沙發上。那甲蟲爬上她的腿,鑽進她裙子,可是她動也沒動。今天和昨天一整天,她就這麼打著瞌睡。我給她弄了一盒針和足夠一星期的玩意。現在她活動了下膝蓋。碰了碰自己……等一下。我聽見那矮棕櫚甲蟲說了些什麼。對,說的是『唔,在這兒真不錯。我相信這女人沒洗過澡,對。』你在爐子上見過這種矮棕櫚甲蟲的。它們爬到那地方,夥計,咬陳年的油膩,把牙都弄斷了。沃爾卡先生?你得把我從這裡接走,夥計。你的船回來之後,往上開到沃思湖港來。」

歐代爾等著,聽著。

「不,今天不成。我還沒準備好呢。我告訴你,我得見賈姬。前天晚上我到她公寓去了,可是她一直沒回家。昨天又盯了她的住處足足一天——我恐怕要給那個麥克斯·切利打電話了,我想她一定是待在他那兒,要不就在某個汽車旅館。喂,我認為她不會這麼快就跑掉,引起聯邦人員懷疑她。」

歐代爾又聽了會兒,說:「也許明天,要不就是星期一……反正今天不行。我沒拿到錢不會離開這兒的。……夥計,你聽見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好好想想。你他媽的那船不是給我預備的。夥計,我這麼快就發現誰是我的真朋友了。……現在等一下。我告經已訴你了,我沒有打死她,是路易斯乾的,我又幹掉了路易斯,我不是說過嗎?我能告訴你什麼呢?……沃爾卡先生?……」

歐代爾看了一眼沙發上那個目光獃滯的女人。

「你相信了?為我耽擱點時間吧。幫幫別人的忙,別人也會幫你的。你有那條三十六英尺長的船,而我卻困在這小地方了。」他說:「丫頭,你怎麼能這麼過日子呢?」

雷涅爾說:「怎麼過?」

歐代爾有麥克斯·切利的名片,上面寫著「歡迎各位提供保釋金」。他撥了號碼。接電話人的聲音像是溫斯頓的,告訴他麥克斯不在。

「他離開這城市了?」

「他就在城裡。」

「把他住處的電話告訴我。」

「我告訴你他的BB扣號碼吧。」

歐代爾離開這座小小的灰泥牆住宅,這地方看起來像是生了銹,窗紗都已破損。他向東走了兩個街區,繞過街角,到了百老匯街上的酒吧,他在那兒撥了麥克斯·切利的BB扣號碼,並且把號碼留在電話間以便再叫。歐代爾等電話的時候,喝著冰鎮蘭姆果子酒。酒吧的調酒師就是他星期四晚上打聽過事的那個人。當時他問,那個到這兒來躲在一邊吸海洛因的有毒癮的女人叫什麼。是不是叫丹妮艾爾?調酒師說,如今很多人又選海洛因這種毒品了。歐代爾說,那個女人是紅頭髮、高個子,兩條腿細得很。調酒師說,是雷涅爾嗎?

不錯,就是雷涅爾。歐代爾當晚就找到了她,給她買了冰鎮蘭姆果子酒,一直喝到半夜一點——那女人是個希望破滅的人,很快就沉醉在酒里,那副模樣和她的住房一樣,像是生了銹。

電話亭里的電話響了。

歐代爾走進去,關上了門。

麥克斯·切利的聲音在說:「我一直在找你。」

麥克斯看了他的BB扣上的號碼以後,做的頭一件事就是給警察局打電話,和他的一個老朋友溫蒂通了話,溫蒂是通訊部門的負責人。溫蒂讓他別放下電話,稍等,不到一分鐘就回話了。她告訴他,那號碼是西塞爾酒吧的電話,地點在里維耶拉海濱的百老匯大街。

麥克斯做的第二件事——這時他已坐到他辦公室的桌旁了,是問溫斯頓他去過西塞爾酒吧沒有。溫斯頓說,他在那兒抓過在逃保釋犯,那地方是下等社會的,但是可以打交道,他們認識他。有事嗎?麥克斯要他稍等一等。

他撥了那個號碼,把握十足地知道那是歐代爾打來的。因此,對方的聲音一從電話中傳過來,麥克斯就說:「我一直在找你。」

「你知道我是誰嗎?」

「羅比先生,沒錯吧?我有你出的那一萬塊錢。你是為這事打電話嗎?」

電話里一陣沉默。

「你把博蒙特·利文斯頓的保釋金轉到保釋勃克女士的費用上了。想起來了嗎?」

「她沒事了?」

「他們決定對她不予立案。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我好給你把錢送去。」

又是一陣沉默。

麥克斯等著。「你還在嗎?」

「咱們先別提那個,」歐代爾說:「我知道你幫了她,你也知道我要什麼。賈姬可以給我講一通故事,她為什麼先拿著錢不給我。明白嗎?我會聽她講的。我會告訴她,不錯,那樣做很冷靜,現在請把錢交給我,我們還是朋友。也就是這麼回事。明白嗎?要是她不想做朋友——讓她想著點路易斯,他現在是什麼下場。告訴她,要是她出賣了我,我就告她,說她是我的從犯,夥計,我們就會銬在一起,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明白嗎?事情就是這樣。把這些話告訴她,過一會兒我再給你打電話。」

麥克斯在椅子里向後一靠,溫斯頓趴在桌上看著他。「是歐代爾,」麥克斯說:「從『西塞爾』打來的電話。你有時間,你看看能不能幫我查出他住在哪兒呢?」

「警察找不到他,嗯?」

「他們沒有你這種身份。」

「既然是你需要,」溫斯頓說:「我就不必知道你在做什麼,這是你早就了解的。」

「我想我是了解的,」麥克斯說:「這樣做好嗎?」

「你還干不幹咱們的生意了?」

「我要再好好考慮考慮。」

溫斯頓從桌旁站起身。他往外走的時候說:「你一打定主意,就告訴我。」

賈姬說:「你懂得怎麼讓一個女人高興,是吧,麥克斯?」她伸出雙臂摟住他,吻著他。他遞給她他買來的蘇格蘭威士忌,看著她走到矮食品櫃跟前,那兒有打開的罐裝健怡可樂和一塑膠桶冰塊,她在那兒給他們調酒。她身上那件T恤衫一直鬆鬆地垂到她的腎部,下身是白色緊身短襯褲,他剛才摸到了她衣褲里的軀體;她在這間假日旅館的房間里已經待了快四十八小時,她的衣服和一條大毛巾堆在雙人床靠浴室的一側。剛才她在電話上說:「我簡直要瘋了。」她的聲音很疲倦,後來他告訴她歐代爾打過電話,他現在就到她那兒去。

麥克斯在窗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說:「我知道他在哪兒了。」她轉過來看著他,他說:「溫斯頓不過在周圍打聽了一下。歐代爾和一個吸毒的女人住在里維耶拉海濱。他有一輛栗色的福斯汽車停在房前。這是他的偽裝。」窗帘半開著,剛好把房間照亮,麥克斯就坐在午後斜陽中。賈姬拿著他倆的酒坐在靠近他的床邊,她的一雙光溜溜的腿曬著太陽。她伸手過去,把她的酒放到桌上,從那兒的一個煙盒中拿出一支煙。

「管理局和這裡的地方警察都找不到歐代爾,溫斯頓怎麼就找到了?」

「人們和溫斯頓聊天,」麥克斯說:「他是個普通百姓,和他們一樣,他們信得過他。他們要是被捕了,總算認識一個可以保釋他們出來的人。」

「你沒跟別人講歐代爾在哪兒吧,嗯?」

「跟警察?還沒有。我想我們該先商量一下。我可以直接去找他。」麥克斯說:「他見到我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他很可能會向你開搶。」

「我在電話上告訴他說,我欠他保釋你的那一萬塊錢。他把這事忘了,要不就是腦子裡想著別的。我可以帶著錢和文件讓他簽名。……」

「幹嘛要這麼做呢?」

「我懷疑他不會到辦公室來。」

「他也許會的。」賈姬說,似乎有點喜歡這個主意了。

麥克斯也說不清為什麼。他說:「辦這件事最簡單的方法是,我帶著還給他的保釋金去見他。主要目的是弄清他確實在那兒。出來以後再向警察局打電話。要不就讓刑警小分隊等在一邊,讓他們進去抓他。」

賈姬搖著頭。「雷還想要他呢。」

「大家都想抓他,他是個殺人嫌疑犯。你該想的是,」麥克斯說:「無論誰把他抓起來,你都會遇到一個問題。他一被捕,就會供出你是從犯。」

「這我知道,」賈姬說:「所以我才想讓管理局來辦這個案子。我是他們的證人,我一直在幫他們。他們沒有我就沒法辦這個案子。如果他的話對我不利,他們會相信誰呢?」

「沒那麼簡單。」

「從來就沒簡單過,所以我不打算現在去為這個發愁。瞧,雷迫不及待想當英雄。他什麼都肯乾的。」

麥克斯取了她的一支煙,點著了,賈姬看著他,等著。

「好吧,你想讓尼科萊去抓他。怎麼辦?」

「讓歐代爾到你的辦公室去。」

「引他去,」麥克斯說:「我告訴他你想見他?」

他又看到了她眼中的那種光彩。

「我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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