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泰勒和尼科萊於星期五早上八點半開始監視歐代爾·羅比的住處。他們待在泰勒的雪佛蘭牌改良型轎車裡,汽車停在綠林大街上,距三十一街的拐角處很近,他們可以清楚地觀察座落在路南的第三楝房子。差十分八點時他們檢查了車庫,然後去敲前門。沒什麼反應,於是泰勒手執打開的身分證對準門鏡。在一陣咯嗒咯嗒開鎖的聲音之後,隔著鎖鏈出現一個年輕黑女人的面孔。她說:「他不在,」就關上了門。泰勒只得不停地又是敲門,又是按鈴,把門重新叫開。那個女人告訴他們,他一夜都沒回來,還說她不知道他在哪兒。門縫越來越窄,只剩下兩隻大眼睛,直到門又重新關上。他們開著車在這個街區繞了一圈,然後把車停在了綠林大街上監視這棟房子:這是一棟紅磚砌的小巧平房,花壇中粉紅色和白色的鳳仙花綻開著,窗戶上釘了鐵條。泰勒覺得他看見了窗帘在動,就用他的望遠鏡眺望。的確,那個女人正從那兒往外看呢。

「在等丈夫,」尼科萊說:「他一到家,她就打發他走。」

泰勒說:「我們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太太,說不定他還沒有結婚呢。」

「我們連屁都不知道,」尼科萊說:「除了他販賣槍支,這一點我敢斷言。而且是個大買賣,要不,他不會冒險出錢保釋他們的。他豁出去了,必須在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供出他之前把他們弄出來。」

「也許他太愚蠢了。」泰勒說。

「他被捕過一次,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尼科萊說:「他不是那種會把事情弄糟的人。」

「可能他從那次起就洗手不幹了。」

「不可能——他從事槍支生意已經很久了。他儘快地把博蒙特弄了出來,然後就殺了他,或者指使別人幹掉了他。里維耶拉海濱的警察說他們盤問過歐代爾。是啊,但是他們不知道該問什麼。這就是問題所在。同樣的事情又在賈姬·勃克身上發生了,他把她立刻弄了出來。……你最好再給她打個電話。」

泰勒拿起了電話,按下了她的號碼。

尼科萊說:「試試看,嚇唬嚇唬她。」

泰勒等了一下,說:「勃克女士,你好,我是法龍·泰勒。……噢,我很抱歉。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看你是不是沒事。我們有一個人待在你那棟樓的外面……啊,是以防萬一。你絕不知道。你有我的電話號碼。……」他聽了一會兒,說:「噢?」又說:「只要你需要,我們什麼時候都能去,或者在你那兒或者在我們這裡。好的,聽起來滿不錯嘛。我們再給你打電話時,你告訴我們好啦。再見。」他放下電話,對尼科萊說:

「她想談談。」

「她一夜都是一個人,」尼科萊說:「可以談。什麼時候好呢?」

「就今天晚些時候吧。我到時候再叫醒她。」

「嘿,我喜歡這種做法。」尼科萊說:「我們設法把她們從床上叫出來。你就看她們吧,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打著哈欠,頭髮亂作一團。就像電視上啤酒廣告中的那個女人。她是遠在沙漠上的小酒館裡工作的吧?你一定看過的。那傢伙一進來,她馬上就提起了精神,但是你看不見他。他從來不露面的。他要了正在做廣告的那種啤酒,我忘記叫什麼了,於是她就說:『我正盼著你說的那句話呢。』好像他是她的那種人。她甚至顯出有點著急的樣子,但是,咳,你知道她是有準備的。那種樣子。賈姬·勃克使我有點聯想起她來。」泰勒說:「所以你要調查一下?」

「可能吧,如果我能讓她跳起來的話,而且看上去就像她是有準備的,嗯?不然的話,長官,那你就是自找麻煩了。」

雷·尼科萊離婚了;他追女人,自認為對她們有吸引力,而且她們當中很有幾個能使他不斷銷魂。法龍·泰勒與一個在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結識的名叫謝莉爾的女子結了婚;他們有兩個小男孩,一個四歲,一個六歲。法龍只是和雷在一起,而且在推脫不掉時,才偶爾逢場作戲。比如在獵鹿期間,他倆一塊出去,在酒吧間恰巧碰到了兩三個熱情友好的女子。一旦雷開始對他想得到的一個女子採取行動時,法龍總是覺得他應該親近另一個,以便使得那個女子不會受到傷害,不會感覺受到了冷落。

就在這時,尼科萊看見一輛白色的凱迪拉克牌塞維爾型轎車從綠林大街轉向三十一街。汽車緩慢地向前行駛,好像開車的人在尋看著門牌號碼,車停下,向後移動,在歐代爾·羅比的私人汽車道邊停了下來。尼科萊說:「看,我們等到誰了?」說著從泰勒手中拿過望遠鏡,對準那個從汽車中走出來的傢伙,是個穿著短袖襯衫、身材高大的人。「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

泰勒說:「給我號碼。」同時抓起了電話。

尼科萊給他念了一遍電話號碼。那個人這時已到了前門。在一個多數居民是黑人的地區,尼科萊看出他是個白人,五十五歲左右,身高六英尺多一點,體重大約一百八十磅。那扇門開了一下又關上了。那個傢伙站在那兒。門又打開了,那個傢伙和那個女人說起話來。

泰勒說:「多謝。」又對尼科萊說:「我認識他,是麥克斯·切利,他是個保釋保證人。你見過他在海倫·威爾克斯那兒吃午飯。」

「他一定是為他們寫了保證書,」尼科萊說:「但他來這兒做什麼呢?」

泰勒從他手中拿過望遠鏡。「不錯,就是麥克斯。可能是歐代爾拍賣他的房子作抵押物,麥克斯是來查看的。他們也做那種事。」

「他還在和她說話,」尼科萊說:「看,現在她在說呢。她在開門。……她是不是請他到裡邊去呢?」

「不,他要走了。」泰勒說。

那個女人站在門口,等著麥克斯坐進汽車才開始關門,但直到那輛凱迪拉克轎車上了馬路,才把門關緊。汽車開上綠林大街,向南拐,離他們而去了。

「是生意事。」泰勒說:「麥克斯是個好人。在我們去司法局之前他就在那兒工作。你記得一些老人提起過他嗎?麥克斯·切利?」

「有點印象。」尼科萊說。

「他以前在刑偵處工作,主要是抓殺人犯。有一次在海倫·威爾克斯那兒——麥克斯認識這位卅律師,我正和他一塊吃午飯時,麥克斯來了,就和我們一起吃。我們剛好談到駕著汽車開槍殺人、販毒集團、流氓幫派這類案子。我記得麥克斯當時說:『你得結識一下受害者的朋友,和他們談話。也許是他們中的一個害了那傢伙,只是看起來像是開車殺人。』我還問了他一些問題……」

泰勒止住了話頭。一輛在陽光中反射出強光的汽車正在綠林大街上朝他們開過來,然後拐進了三十一街:是一輛鮮紅色的火鳥牌汽車,深色的車窗,車尾附著整副鍍鉻的車輪。汽車在歐代爾家門前的停車處滅低了速度,引擎發出隆隆的聲音空轉著。泰勒記下了車牌號碼後遞過來望遠鏡。

「Am GTA汽車,豪華型的。」尼科萊說。泰勒正在打電話。尼科萊透過望遠鏡,觀察到一個黑人小夥子,大約十八到二十歲之間,五英尺十英寸高,細長身材,不超過一百四十磅,身穿亞特蘭大「勇士」牌保暖夾克和潔凈的白色淺口輕便籃球鞋——這雙鞋對他來說顯得有點大了,他沿著通向歐代爾車庫的車道走去,順便朝窗口望瞭望。尼科萊說:「你說說看,這年輕人在什麼地方弄到二萬五千塊買這樣的汽車?」他心中卻認為,他是知道答案的——販毒。他在等著看這年輕人朝歐代爾的屋前走去。不,他正沿著車道往回走。……

這時泰勒放回電話說:「那不是他的,是輛偷來的車。那塊車牌是昨夜在博卡從一輛道奇汽車上拆下來的。」他拿過望遠鏡,想看一眼那傢伙。

尼科萊說:「偷上那樣一輛車,停在他媽的住處附近的地方,不會有人去注意的。」

「他還滿不在乎有誰看見他呢。」泰勒一邊說一邊放下望遠鏡,然後就要轉動鍮匙發動雪佛萊。「他其實已經過著危險的日子了。」

尼科萊舉起一隻手。「等一等!他在做什麼?」

「沒什麼。他就在那兒站著。」

他站在屋前的人行道上,但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另一條路。泰勒舉起望遠鏡看見一輛汽車正順著三十一街朝那所房子開了過去。

尼科萊說:「我說,那是一輛黑色的賓士吧。」

「一定是,」泰勒說:「我相信他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傢伙。賓士活動車蓬汽車……」

撐起的頂蓬正緩慢地下降,駛過那輛火鳥牌汽車拐上了車道。那個穿著亞特蘭大「勇士」牌夾克的年輕人正不慌不忙地走近賓士車,歐代爾·羅比從汽車中走出來時,泰勒和尼科萊第一次目睹了這位先生:黑種男人,四十七、八歲,身高大約六英尺,體重一百七十磅,戴著太陽眼鏡,身穿有圖案的褐色絲綢襯衫和褐色的便褲。這兩名執法警官今晨穿的是西爾斯商店買的運動衫和牛仔褲,尼科萊穿著他那雙牛仔靴,泰勒穿一雙灰藍色相間的休閑鞋,與歐代爾時髦漂亮的裝束無法相比。他們默默地注視著歐代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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