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這是那種所有的陽台都臨街的公寓樓房,晚上你就會看見樓房的正面每一層上都有些窗戶亮著橘黃色的燈。賈姬的公寓是在第四層,得乘電梯上去,然後插入那把細小的萬能鑰匙,用探頭在四周摸索著,直到你聽到喀噠一聲。沒什麼難的。歐代爾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曾試過這種鎖。……

穿過一個路過廚房的小走廊就到了起居室和餐廳。走廊的左邊是卧室和浴室。他記得她的房間裝修得很小巧,只是顯得有點空空蕩蕩的,幾乎全是白色的,通到陽台的玻璃門上掛著帘子。歐代爾拉開門帘,讓光線從外面射了進來,他就看得更清楚了。他坐在沙發上等著。黑暗中他坐在那兒計算著麥克斯·切利開車出去到拘留所,把她保釋出來,再用車把她送回家需要多長時間。……除非她要開自己的汽車。麥克斯·切利把那隻表作為他這次保釋的報酬收下了,歐代爾覺得挺想笑的。這個地方看起來很冷清。雖然屋子裝修得很小巧,但是看來像是她能夠在十分鐘之內搬光。不像是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周圍扔著亂七八糟的破爛。他伸手去開了燈。

恐嚇女人是不明智的,要是她進來看見黑暗中坐著一個男人,或許就會尖叫起來。最好是讓她保持鎮定,不會以為要傷害她。首先看看她表現如何,她講話時是不是神經過分緊張。咳,這年頭你還能信任誰呢?路易斯的外表,讓你看出了什麼呢?一想到路易斯,馬上就順著想下去了。認識他二十年來,只知道他是個從來沒有說過你什麼的人。他有過去那種守口如瓶的職業感。當然,路易斯認為自己基本上是個好人,也從來沒打算過出賣你。讓路易斯挨一刀是值得的。不過不要傷口太大,劃破點皮兒就成了。

歐代爾等著。

歐代爾等得不耐煩了,就去廚房,找到了蘇格蘭威士忌酒,往玻璃杯里倒了一些,又從冰箱中拿了點冰塊加進去。冰箱中幾乎沒有什麼吃的東西,這個女人過一天算一天,瞎湊合。冰箱中只有橘子汁,「培理爾」牌梨酒,半條麵包,還有一些發綠的乳酪,幾小杯加水果的脫脂牛奶飮料,這個女人對她的體重很在意。他沒看出她有減肥的必要,她身材很好。這種女人,他只想要見一見,而絕不可能挑逗她對他有所表示。他想摸摸她,告訴她,咳,她是多麼優雅,於是,她就會看上他一眼,就像……那神氣一點也不傲慢,倒像是覺得繼續發展下去麻煩太多,而她還要洗衣服呢。也許,今天夜裡假使她進來時受到了驚嚇,就會見到她不得不取悅於他……

是啊,天就要黑了。歐代爾關掉廚房的電燈,拿著他的酒到起居室,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並關了電燈。

他等著。酒喝完了,又等了一會兒。

這所房子至少還算舒適。他覺得自己打起了瞌睡,眼皮越來越重……後來睜開了眼睛,緊接著,就聽見她在用鑰匙開鎖,歐代爾完全清醒了,賈姬終於回家了。她站在從陽台射過來的燈光中,她的皮包挎在肩膀上,努力回憶著——瞧她那樣子——她原先是不是拉上了窗帘,還是就那麼打開著。她正把綸匙放進皮包中……

歐代爾說:「你好嗎,賈姬女士?」

她沒有動,所以他站了起來,朝她走了過去,然後看著她的臉,在燈光中看見她嚇得面無血色。他走到她跟前,用雙手扶在她肩下胳膊的豐滿部位。「今晚你看起來很好。你要謝我嗎?」

「為了什麼?」

「你認為是誰把你從監獄中弄出來的呢?」

「就是把我送進去的同一個人。多謝啦。」

「喂,你給抓起來受到點折磨,那是你的責任。」

「不是我的。」

聽起來毫不低聲下氣,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似乎在說都是他的錯。歐代爾只得停下來去想。他說:「喂,胡說,我打賭那是沃爾卡先生送給麥拉妮的禮物。是的,如果不是你自己放的,一定就是他把東西放進去的了。喂,我很抱歉,出了事。我想他們問了你關於這件事的所有問題,嗯?還有那些錢?想知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她沒有搭理他。

「你把錢交給誰?所有這些問題,嗯?」

「他們問了。」

「你告訴他們什麼了嗎?」

「我說我要一個律師。」

「沒有說漏什麼事吧?」

她朝著他的臉說:「你沒問到該問的問題。」

歐代爾的雙手向上移動,停在了她的肩膀上。他說:「我沒問嗎?」摸著她在外衣下的身體和她的皮包帶,他用手指揉搓著她單薄小巧的骨骼。

她對他說:「該問我為什麼被抓了起來。」

「不是狗聞出了你的航空袋吧?」

「他們不需要狗。他們知道錢的事,知道準確的數字。」

「他們告訴你怎麼發現的了嗎?」

「他們問我是不是認識沃爾卡先生。」

「是嗎?……」

「我什麼都沒告訴他們。」

「提到我的名字了嗎?」

他看著她的頭從一邊擺到了另一邊,但是沒覺得她的骨頭動。他的拇指掠過她的鎖骨,他的指尖觸到了她的脖子,撫摸著她的皮膚,歐代爾明白他如何才能輕輕地觸摸她而不能讓她動彈,不能讓她企圖逃跑或者尖叫。她始終沒有眨眼。

「他們說認識沃爾卡先生。還有誰?」

這使她猶豫了一下才說話:「那個牙買加人,博蒙特。」

「他捫說他什麼了?」

「他們在監獄中和他談過話。」

歐代爾點點頭。他那麼干,算對了。「你知道他出什麼事了嗎?」

「他們告訴我了。」

「是的,鐵是有人對博蒙特抓狂了,或者擔心他受不了服刑。你懂我說的是什麼嗎?有人知道,他可能會說出不該傳出去的事情。我想他們對你胡說八道了一通他們掌握了的情況,讓你覺得還不如說了你知道的事情吧,嗯?」

她稍微搖了一下頭。

他把兩個拇指從她的鎖骨往上移到她的喉嚨,她背著背包帶的那個肩膀動了一下,她好像打算從他手中掙開,但是他抓住了她,而且感覺到那個肩膀又慢慢地移了回來。他喜歡她竭力做出冷靜的姿態和盯著他的樣子。他也喜歡她露出的表情,她在黑暗中潔白的臉,比他同樣靠近過的麥拉妮的臉和任何一張白種女人的臉更加白皙,他想他能夠把她按到地板上,或者把她弄到卧室,在他們完事之後把枕頭蓋到她的臉上,然後用他身上帶的槍瞄準那枕頭。……咳,這是不得已的,太可惜了。……他說:「你怕我嗎?」

她的頭來回擺著,但眼睛一直盯著他。

他知道她害怕了,咳,她不能不怕,而不僅是做出一副像是害怕的樣子,於是他把拇指按進她柔軟的皮膚中,繃緊他的手指,想要知道她和他們說了什麼,他知道必須把她掐得緊才能問出話來。他說:「寶貝,你總要有個原因才會在我面前神經緊張吧?」他看見她的眼睛閉上又睜開。……

他同時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準是她的手在下面,碰到了他的大腿,隔著褲子輕輕地摩擦,還接著往上移動,你不得不欽佩她使用一個女人的方式制住他,他倒喜歡這樣,是的,直到他感到除了手還有個硬東西,頂住了他。

她說:「你感覺到了吧。」

歐代爾說:「是的,我感覺到了。」他想笑,讓她知道他不是認真的,而且她也不是。他說:「我相信那是一支槍,抵住了我的骨頭。」

賈姬說:「你說對了。你是不要命了呢,還是離開我?」

如果麥克斯或者溫斯頓從辦公室給對方打電話,說:「穿上衣服。」那就是說帶上武器,馬上來。

這一次打電話的是麥克斯,溫斯頓趕到的時候,司法局的人還沒走,他們裝有無線電話設備的警車上的藍燈在旋轉著。有人打破了前門的玻璃,把手穿過鐵條,伸進屋裡,打開了門上的鎖。麥克斯和兩個做記錄的警察在辦公室里,他抬頭看見了溫斯頓。他說:「警報響了不到兩分鐘這些人就來了。」麥克斯似乎對此印象很深。

溫斯頓說:「他們抓到他了嗎?」其實他明知他們沒有。他看見麥克斯用頭示意接待室,就走了進去,看見放槍的柜子被撬開了,兩把槍不見了,還剩三把掛在釘子上。他從門口到辦公室細心觀察著,這時警察寫完了報告,走了,麥克斯走了過來。

「我趕來還有什麼用,」溫斯頓說:「既然他已經走了。」

「因為我們知道是誰幹的。」麥克斯說,同時繞過他走到放槍的柜子那兒。

「我們談起過路易斯吧?」

溫斯頓看著麥克斯挑了那把白朗寧三八〇型自動手槍,把它從釘子上取了下來,檢查槍機。

「你怎麼知道是他呢?」

「他沒有時間破門而入,」麥克斯說:「進到這兒,砸開柜子——整個時間那個警報器都在叫。你知道它有多響嗎?他沒有一掃而光,只拿了『巨蟒』和『摩斯伯格』,而且在兩分鐘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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