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梅森坐在諮商室中,向渥倫說:「聲音壓低,把嘴湊近我耳邊再細聲說話。我常常覺得在這類屋子內會被竊聽。首先回答我幾個問題。你有沒有從你太太卧室的皮箱中拿走現金?」

「有。」

「為什麼?」

「我知道這是一樁勒索,我不希望她付出勒索款。我想,若我將錢偷偷拿走,只留些舊報紙在裡面,那麼當她準備要付出款項,卻發現錢已被偷走時,就不得不來找我,並對我供認這件事。」

「她供認了嗎?」

「沒有。」

「那她怎麼處理的?」

「顯然她從別處湊到錢。」

「你可知道誰在勒索她嗎?」

「我知道。」

「知道多久了?」

「梅森先生,在我們結婚以前,我就知道了,但她並不知情,倘若她希望對這段過去保密,我就依著她這麼做。」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透過賈德森·旺尼。」

「他知道什麼?」

「他了解她的過去。」

「從何得知的?」

「當我和蘿娜在墨西哥城相遇時,我對她很感興趣。我看得出,她受到過去某段經歷的困擾。她絕口不提她的過去,但我看得出她很痛苦。那個時候,旺尼擔任我的秘書,為我做所有跑腿的工作。我要他為我調查蘿娜·尼利的背景,於是他坐上飛機去到當地搜集情報。這件事不難查出。當時她涉世未深,那個惡棍就藉蘿娜對他的信心及忠誠,利用她做為謀利的無辜工具。」

「你認為她為他看管著那四萬七千元嗎?」

「我從未如此想過,直到……嗯,直到我獲知他即將出獄和……嗯,蘿娜的皮箱中存放了四萬七千元。」

「所以,你現在認為她是為他代管那筆錢了?」

「我不知道。」

「這件事有沒有影響你對她的觀感?」

「沒有。」

「好了,現在告訴我方才發生的事情。」梅森說。「記住,把音量壓低,並將嘴靠近我耳邊才開口說話。」

「吉頓將矛頭指向每個人,」渥倫說。「他打電話給旺尼,還有我,我猜他也有打電話給蘿娜。他要侵噬每個人,他說他打算離開本地,需錢孔急。」

「為什麼找旺尼呢?」梅森問。

「旺尼對我的安危十分忠心,雖然他不知道近日發生的種種事情,但他卻很憂心吉頓可能向蘿娜勒索,導致事情爆發開來,鬧得滿城風雨。吉頓對他還算客氣,只要求兩千五百元。」

「他向你要多少錢?」

「他要我準備一萬元現款,併當面交給他。」

「他是否透露了自己的身分?」

「是的。」

「他可曾提到他與你太太的關聯?」

「他在電話中把整件事都說了,這傢伙非常惡毒,梅森。」

「因此你推斷他已經打電話給你太太了。」

「我是這麼想。」

「她帶錢赴約嗎?」

「我不清楚。」

「旺尼也帶著錢去了嗎?」

「旺尼那時還在籌錢。」

「旺尼向你透露了什麼嗎?」

「剛開始並沒有,他只是試著籌錢。出納人員告訴我,說旺尼要預支一筆錢。於是,我召他進來問明原委,並開始相信那是一樁勒索。吉頓對我做過的事,也發生在旺尼身上了。最後,他才承認這個事實,說他是基於保護蘿娜和我才那麼做的。他就是這麼忠心。」

「你信任他嗎?」梅森問。「你認為他純粹是出於忠心嗎?」

「我想那純粹只是忠心。」

「那你對他說了什麼呢?」

「我要他別理這件事,我會全權處理的,然後我就去赴約了。」

「你帶了錢嗎?」梅森問。

「沒有,我沒準備錢。我知道一旦付錢讓他嘗到甜頭,未來將永無寧日。」

「和勒索者打交道,」梅森說。「你要不依照需索滿足對方,便是報警處理,或者將他予以了斷。既然你不打算以付款滿足他的胃口,你是否立定心意要殺掉他,以除後患?」

「沒有,梅森先生,我從來沒有。我打算採取第二種步驟。我準備告訴他,倘若他再得寸進尺,我將要報警處理。我會把整個故事都說出來,控告他勒索,讓他再回到監獄裡去。」

「當你這麼做以後,吉頓說了什麼?」梅森問。

「他根本沒機會說話。當我趕到那兒時,他已死了。」

梅森挑起雙眉。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怪異,」渥倫說。「但他確實死了,有人殺了他。」

「你知道他是被什麼殺害的嗎?」

「我想是左輪手槍吧。那時桌上有一把槍。」

「警察發現槍了嗎?」梅森問。

渥倫垂下雙眼。

「怎麼樣?」梅森問。

「我六神無主,梅森。」

「搞什麼鬼!」梅森說。「說清楚點,發生什麼事?」

「那傢伙橫躺在地,顯然地,他已住在那裡一段時日,那兒是他的藏身之所。房內有數箱罐裝食物、一個小酒精爐、一張桌子、一隻裝滿空罐頭的盒子,還有我方才說的,有一把槍在桌上。」

「別告訴我你碰了那把槍。」梅森說。

「我做了更糟糕的事,」渥倫說。「當我到達那間倉庫時,門是開的,我便走進去。起初我沒看到任何人,先看到桌上這把槍,於是就拿起來,因為我出發赴約時,身上未配備任何武器,因此我覺得,解除對方的武器配備是個好主意,所以我將槍放入口袋中。」

「接著怎麼了?」

「接著我繞到一隻裝罐頭食物的箱子後面,便看見吉頓躺在地上。就在這一刻,外面的警報聲忽然大作。自然地,我以為那是警方趕到,實際上卻是消防隊。我無所適從,轉身便逃,想藏身在倉庫中,結果卻被他們發現。」

梅森說:「該死,渥倫,別再對我扯謊!你不是那麼單純的人。」

「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不,你沒有,」梅森說。「你在編造故事。你認為蘿娜殺了吉頓,對不對?」

渥倫遲疑了一會兒,說:「我駛入柯維納街時,看見蘿娜的車子。」

「她見到你了嗎?」

「沒有。」

「她距離案發現場有多遠?」

「五或六個街區左右。」

「其他還有什麼事?」梅森問。

「蘿娜的一隻手套掉落在桌邊地板上。」

「哪一隻?左手或右手?」

「我不清楚。」

「你怎麼知道那是蘿娜的手套呢?」

「因為那鞣皮手套的色調很特別。」

「然後,你又做了什麼?」梅森問。

「我拾起手套和槍,把槍插入口袋,手套則丟入馬桶中沖走。這個時候,我就聽到警報聲了。我被包圍,逃不出去。我的車就停在巷道中,因為吉頓要我取道臨巷的側門進入後面的庫倉。」

「你打算將你的故事和吉頓與你太太的關係透露給警方知道嗎?」梅森問。

「我不會,我會閉緊我的嘴。」

「你怎麼處理那把手槍?」

「我是個頭號大笨蛋,梅森先生,槍現在還在我口袋中。」

「你打算保護你太太,為她擔這個罪嗎?那是不是你的手槍?」

「是的,是我買的槍,登記在我名下。」

梅森說:「好吧,別對任何人說半個字。要跟他們說你是無辜的,你要等到出庭時,在證人席上才將故事全盤托出,而非現在,在今天內別對其他人說太多話。」

「那蘿娜呢?她會怎麼說?」

「把蘿娜的事交給我吧。」梅森說。「這是件該死的謀殺案件。他們把你困住了,倘若他們查出有關蘿娜的事,他們就會把那些事當作犯罪動機。賈德森·旺尼怎麼樣,你相信他會保持沉默嗎?」

「我不知道,希望如此。」

「我也如此希望,」梅森說。「但假若警方逼供的話,他會崩潰,屆時事態就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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