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了。
埃勒里·奎因放下手稿。毫無疑問肯定是那個酒鬼。他胡亂應了一聲,內疚地打量了一眼打字機,走進玄關,開了門。
不是格蘭特·埃姆斯,是西聯的郵遞員。埃勒里簽收後開始閱讀這封沒有簽名的電報。
你能把該死的電話線插上嗎問號我都要發瘋了嘆號
「沒問題。」埃勒里說。埃勒里給了郵遞員小費,準備立刻執行探長的命令。
埃勒里·奎因咕噥著,把剃鬚刀的插頭也插上,轉動刀片打理鬍子。一直試著給他打電話,說明爸爸他還在百慕大。如果再嚇嚇他,他還能再待上一個星期……
復工的電話機響了,埃勒里拔掉剃鬚刀的插頭,接起了電話。他的好爸爸。
但不是老爸的來電。是一個顫抖的老婦人的聲音。一位非常老的婦人。
「奎因先生?」
「您是?」
「我一直在盼望收到您的來信。」
「我必須道歉,」埃勒里說,「我準備給您去電話的,但我得到華生醫生手稿的時機太不巧了,所以我只能暫停自己的寫作。」
「我很抱歉。」
「相信我,我才是那個應該道歉的人。」
「那麼你還沒有時間閱讀嗎?」
「相反,手稿太具有誘惑力了,我控制不了自己,顧不上最後期限了。儘管這樣,我還不得不剋制自己,現在,還剩兩章。」
「也許,奎因,您的時間有限,我應該等您把手頭工作完成。」
「不——請繼續。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很期待和您交談。」
這位有教養的老婦人咯咯地笑了。「我是不是應該告訴您,您的下一部作品我已經預購了?或者您覺得我是在故意奉承?我希望不是這樣。」
「您非常善良。」
在老婦人安靜的話語下暗藏著某種東西,通過精準的用詞、剋制、紀律性表現了出來。可能是因為他一直在期望看到——一種不安,好像這個老婦人幾近崩潰。
「您質疑過這部手稿的真實性嗎,奎因先生?」
「坦白說,格蘭特剛把手稿給我的時候,我認為這是個惡作劇。後來我很快改變了想法。」
「您肯定認為我的送交方法很古怪。」
「不是,讀完第一章後,」埃勒里說,「我完全理解了。」
老婦人的聲音顫抖著。「奎因先生,他沒有做那件事,他不是開膛手。」
埃勒里·奎因試圖緩解她的痛苦。「這麼多年過去了,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當然重要!公正是最重要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不能改變這個。」
埃勒里·奎因提醒她自己還沒有讀完手稿。
「但是你知道,我能感覺出你知道。」
「我知道它指引的方向。」
「跟著指引一直到結尾。但這不是事實,奎因先生!歇洛克·福爾摩斯犯了一次錯。華生沒有錯,他只是記錄展現出來的情況——根據福爾摩斯的口述。但是福爾摩斯失敗了,一次很不公正的判決。」
「但是手稿並沒有出版——」
「沒有本質的區別,奎因先生。判決是已知的,污點已經成為烙印。」
「但是我能做什麼?沒有人能改變歷史。」
「先生,我只有這份手稿!手稿和可惡的謊言!歇洛克·福爾摩斯並非聖賢。誰是聖賢?只有上帝。真相肯定隱藏在手稿的某一處。奎因先生,我懇求您找到真相。」
「我會盡全力的。」
「謝謝你,年輕人,非常非常感謝你。」
待到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埃勒里放下聽筒,怒視著電話機。這是一個悲慘的發明。他本是一個好人,專心地寫著好作品,孝順父親,可是現在……
此刻,他十分希望瘟疫降臨在約翰·華生,還有所有的那些令人崇拜的為密友撰寫傳記的友人頭上(他自己的密友在哪裡?)。但他回憶起老婦人顫抖的聲音,只能嘆口氣,坐下來繼續閱讀華生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