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新人美如玉

來年春天,段功從大理帶來的那些蘭花果然開得茂盛無比,引來大片蝴蝶,將忠愛宮妝點得生機盎然,成為一大奇觀。只是這大半年間,阿蓋又鬧過多次莫名流血之事,甚至段功也出現過幾次流血。梁王請來中慶城中所有名醫,苦無對策。宮中謠傳是忠愛宮風水不好,地底下有怪物作祟。又有人說段功娶了仇人之女,是以上天降下這個莫名詭異的病來,懲罰他夫妻二人。

元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十二月,段功與阿蓋奉旨成親,盛大的婚禮在中慶城中舉行。北方雖然已經冰天雪地,中慶卻如春天般溫暖,這一天遂成為許多人難以忘懷的大日子。

在婚禮上攙扶阿蓋的喜娘也格外引人注目,她不是旁人,正是印度女子伽羅。伽羅跟隨段功來中慶是她自己的意思,也是高蘭和段僧奴的託付。高潛代替段功被毒死的陰影長久籠罩在大理諸人心頭,雖說害死他的王九已被極刑處死,其家人也被全部誅殺,但大家還是覺得需要一個精通醫術的人時刻跟在段功身邊,正好伽羅自告奮勇,理所當然成為最合適的人選。來到新的地方,她逐漸恢複生氣,笑容又重新回到臉龐,她那樣的個性和容貌,很快成為梁王宮中極受歡迎的人,上上下下都喜歡她,就連小侯爺馬文銘也時不時地來找她,大理來的羽儀們都笑說伽羅就要成為小侯爺夫人了。她甚至與阿蓋公主也成了極要好的姊妹,要知道,阿蓋可是她另一好姊妹段僧奴恨極的人。

有人歡喜有人憂。凌雲向梁王告了病假,一直躺在床上,聽見前面吹吹打打的喜樂聲、歡笑聲,心頭無端地茫然,不是滋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吵鬧聲似乎小了許多,忽聽到有人輕輕敲門,凌雲毫不理睬,氣鼓鼓地翻了個身,睜大眼睛,面沖向牆。又有女子輕聲叫道:「凌公子在么?淑妃娘娘有事召你。」

淑妃娘娘便是梁王愛妾泉銀淑。凌雲知道這高麗女子風流放浪,曾幾次向他暗送過秋波,料來她找自己准沒有好事,便假裝沒有聽見,繼續躺著不動。門外那女子又叫了兩聲,見始終沒有人答應,只得悻悻離去。

又過了一刻,門外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有幾人奔到門前,高聲叫道:「凌侍衛在么?」

凌雲只是不睬,旋即有人踢門而入,硬將他從床上拉起來。凌雲見對方都是王宮侍衛,怒道:「你們要做什麼?」侍衛忙陪笑道:「凌大哥別生氣,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淑妃娘娘說無論如何都要將你請去。」凌雲冷笑道:「你們這是請么?瞧你們的這樣子,恨不得要將我綁去吧?」料來無法拒絕,只得甩開侍衛的手,喝道:「還不帶路?」

出來才知道天早已經黑了。來到泉銀淑的如意樓,早有侍女等在門外,只讓凌雲一人進去,等他跨進門檻,又迅即將門掩上。凌雲微覺奇怪,卻聽見泉銀淑在內室叫道:「凌公子進來。」凌雲走近內室,先聞見一種奇怪的甜香,吸入鼻端,醉魂酥骨。再才見到紅燭搖影,鴛鴦綠浦,翡翠錦屏,陳設極其綺麗豪華。泉銀淑鬢雲亂灑,酥胸半掩,正半躺在一座玉榻上。

凌雲低下頭,站定在門邊,躬身道:「不知道娘娘召凌云何事?」泉銀淑笑道:「凌公子架子好大,請了好幾次都請不來。」凌雲是梁王心腹,知道這女人惹不得,孛羅都要讓她三分,只得道:「屬下剛才睡著了,沒有聽到叫門。」泉銀淑道:「今日是公主大喜的日子,凌公子不在前面喝喜酒,反是孤枕獨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凌雲道:「屬下身體欠安,已向大王告了病假。」泉銀淑古古怪怪一笑,招手叫道:「凌公子請過來坐。」凌雲道:「屬下不敢。」泉銀淑道:「我叫你過來坐,有什麼不敢的。」凌雲腳下不動,只垂手而立,神態甚是冷淡。

泉銀淑慢慢爬起來,道:「我前幾日在迴廊中看見了你和阿蓋公主。」凌雲道:「那又如何?難道娘娘走路從來不會遇上公主么?」泉銀淑道:「嗯,段功搶走了你的心上人,你一定很恨他吧?」凌雲道:「屬下沒有什麼心上人。」

忽然前宮大殿傳來三聲禮炮巨響,那是新人禮成的表示。凌雲臉色大變。泉銀淑笑道:「你騙得過大王,可騙不過我,別忘了我也是女人。我們凌公子如此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何以恨一個人都不敢說出口呢?」凌雲恨恨道:「不錯,我是恨他,那又如何?這中慶城中,恨他的人可是不少,絕不止我一個。」

泉銀淑走上前來,問道:「這個他,是指段功么?」凌雲哼了一聲,並不答話。泉銀淑道:「你想報復他是不是?若是我想辦法替你出這口氣,你要如何謝我?」凌雲道:「你雖是娘娘,又有皇后撐腰,畢竟是女流之輩。我凌雲的事,不需要婦道人家幫手。」泉銀淑歡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傲骨錚錚的男兒氣概。我偏要幫你,你能怎樣?你敢跟我做對么?」凌雲瞪視她半晌,垂下頭去,低聲道:「不敢。」

泉銀淑見他這樣剛硬傲氣的男子最終還是向自己俯首貼耳,十分歡喜,當即上前來,單手勾住他脖子,又將半裸著的酥胸貼到他身上,道:「只要你從了我,乖乖做我的心肝寶貝,我自有辦法幫你對付段功。」

她手指纖如春蔥,肌膚滑如玉脂,全身香氣馥馥襲人,狐媚妖冶,凌雲登時全身一顫。泉銀淑嘻嘻一笑,不停地在他耳邊哈氣,噓氣如蘭,用手摩擦他的頸部。凌雲面紅耳赤,漸慚酸癢難耐,熱血脈賁,神迷意盪。泉銀淑以為他已上勾,將嘴唇湊到耳邊,低聲笑道:「我瞧上你許久了,你平日清高驕傲,如今你還不是我的人?」

凌雲驀然抓住她手臂,反擰到背後。泉銀淑吃痛,卻不驚叫,反而咯咯笑道:「原來你這麼喜歡欺負女人!可為何連阿蓋公主的指頭都不敢動一下?」凌雲大怒,揚手抽了她一耳光。泉銀淑笑道:「哎喲,真是抱歉,戳到你心痛之處了。如今琵琶別抱,傷心人空自斷腸……」

凌雲喉頭髮干,耳際嗡嗡作響,腦子裡一片混沌,只覺得體內有一股熱流在涌動膨脹,又聽她肆意嘲弄自己和阿蓋,終於徹底亂了方寸,再也忍不住,「哧拉」一聲,一把扯爛她的外衣,將她掀倒在卧榻上,撲了上去。

一番粗暴的雲雨後,二人滾燙的慾火降了下來。凌雲從泉銀淑身上爬起,茫然凝視著她胸脯上晶晶發亮的汗水,忽然驚醒,「啊」地一聲輕呼,欠身下床,飛快地穿好衣服,打開門離去。泉銀淑以為他畏懼姦汙梁王愛妾罪名,忙叫道:「你別逃!放心,我不會告訴大王。」凌雲仿若未聞,頭也不回地去了。

從泉銀淑處出來,凌雲匆忙奔回住處,點燃燈燭,打了數桶水倒入浴桶中,脫光衣服跳進去。此時正是冬季,那水是地下井水,新打上來如同寒冰,初入其中,凍得一個激靈,哆嗦不已。他卻不管不顧,繼續泡在冷水當中,直凍得全身青紫。過了許久,身子適應了水溫,冰冷感覺漸去,才從桶中爬出來,水淋淋地呆坐在床邊。

忽聽得「嘰呀」一聲,伽羅推門進來,驚訝地望著他,問道:「你怎麼不穿衣服?」

凌雲一時驚住,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急忙扯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怒喝道:「你怎麼隨便亂闖進別人房間?」伽羅被他一喝,也很是惱怒,道:「你生這麼大氣幹嘛?是因為我看見你光著身子么?我早就完完整整看過你身子了,你有必要這樣么?」凌雲一呆,問道:「什麼?」伽羅道:「你被關在無為寺蘭若樓我那裡時,渾身是血,還不是我替你擦的身子,換的乾淨衣服?」凌雲道:「原來是你。」伽羅道:「不然你以為是誰?你是刺客時,人人都要殺你,只有我對你最好,你竟然還敢吼我!快快向我賠禮道歉!」

凌雲當真是哭笑不得,好在對方只是個小女孩,又幾次救他性命,只好道:「剛才是我不對,不該沖你大吼大叫。你……找我有事么?」伽羅道:「嗯。」凌雲道:「是什麼事?」伽羅道:「我說出來,你會答應么?」凌雲道:「那可不一定。」伽羅道:「你還真是個冷口冷心的男子。」凌雲道:「不錯。你說還是不說?」

伽羅道:「我來只想問你一句話,如果能夠讓她幸福,你能甘願做一個旁觀者么?」凌雲一愣,問道:「你說什麼?」伽羅道:「你這麼聰明,難道不明白我的話么?」

凌雲呆得一呆,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伽羅道:「你被囚禁在蘭若樓時,公主來看你,我看你們兩個的眼神就知道了。何止是我,看到的人都該猜到了。」凌雲一呆,問道:「你是說段功也知道?」伽羅怒道:「你好大膽,怎敢直呼信苴名字?」

凌雲往床上縮了縮,沉默不語。伽羅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來,撫摸著他濕漉漉的髮髻,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凌雲一把抓住她手腕,問道:「你喜歡我,是也不是?」他的力氣奇大,伽羅叫道:「喂,你抓痛我了,快放手!」凌雲道:「你不是喜歡我么?我娶你做妻子如何?」一面說著,一面將她扯倒在床上,俯下身往她臉上湊去。伽羅掙扎著揚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凌雲挨個一個嘴巴,心中的邪火瞬間倏然熄滅,鬆了手,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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