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夜 結果:第一話

我給五歲的女兒泗陽栽了一棵小果樹。她很高興,對這棵樹的態度是安靜並好奇的。泗陽用手指摳摳剛填好的土:「媽媽,我能吃到海棠果嗎?」

我摸摸她的頭:「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啊,種什麼就得什麼的。陽陽只要用心栽培,就會有好結果的。」她不言不語,只是對著樹枝上寥寥幾片葉子眨眨眼睛,說不清那如水一般清澈的目光里是一灣期待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泗陽是個半言語障礙兒童。半自閉。除了和我與丈夫少少交流之外從不言語,大眼睛永遠都是忽閃忽閃,但是少有靈性,也不是木訥,總之是很靜默但有力量的神情。

我們很擔心,怕她生活會有障礙。她常常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把芭比娃娃的胳膊腿兒卸了又裝上,卻是裝在不對的位置上,比如,左右胳膊互換什麼的,然後拿給我們看。第一次的時候我手一抖就把娃娃摔在地上,頓時,安得不是很牢靠的娃娃散成一堆,泗陽眼淚汪汪地瞪著我:「你傷害她。」

漸漸地,她也到了上學的年紀,送不送去學校是個難以抉擇的事情。儘管她默聲抗議,我和丈夫還是決定把她送去學校。畢竟,在正常人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才會有好的人生結果。

夜晚,我靠在丈夫的臂膀上:「你說陽陽這麼下去怎麼是好。」

「嗯?」丈夫翻著報紙心不在焉地問了一聲。

我坐起來一把啪地打掉他手裡的報紙:「滾出去。」他眼光一閃,默默地嗯了一聲,抱著枕頭走了出去,沒有用力拍門,只是輕輕把門合上,沒有看我。

清早起來照舊的早餐,丈夫匆匆吃了幾口就拎著包往外走,我哎地叫住他:「晚上回房睡吧。」

他停頓了一下:「今晚我還有新的文案要策劃,可能會回來很晚很晚。如果回不來的話我就在辦公室睡了。」

我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彎下腰去撿了起來拿來紙巾擦了擦:「好。」

他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我聽見電話那頭有輕微的喘息,他哽著嗓子:「那啥,今天真的要很晚了,就不回去了。你和陽陽在家小心門戶,蓋好被子。」

我沒有出聲。輕輕掛掉電話。把陽陽安頓在床上看著她睡著,懷裡抱著左右腿交錯的娃娃。

我梳好髮髻,化了淡妝,挑了一件露肩的大領口蝙蝠衫出了門。

走在路上,有窸窣聲響,彷彿一直尾隨的貓,我回頭過去,卻什麼都沒有,只有道路兩邊寂然的梧桐還在風裡沙沙作響。

當我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門是關著的,我輕輕壓了一下,反鎖了。

稀稀疏疏間斷不停的聲音傳來。摸索。哼吟。他顫抖的喉嚨。我能想像得到以及想像不到的快感,都從細細的門縫裡泄露出來。我屏著氣輕輕叩了一下門,叩叩叩。

聲音頓時停止了。「誰呀?」丈夫尷尬的聲音傳來。我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輕緩地叩著門。「誰呀?」

叩叩叩。

「誰?說!」

叩叩叩。

「媽的,撞邪了吧。不管了。」

叩叩叩。

「媽的說呀,到底誰呀!」

「湯已經涼了。陽陽還在桌子旁邊等你回去一起喝。」我輕聲說道。

裡面頓時變成一片死寂,完完全全被撕裂的氛圍,進退兩難的境地。窸窸窣窣響起一陣穿衣服的聲音。門吱呀一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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