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夜 傳情:第三話

調查方向明了之後,案件取得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警方迅速查到事後黑手,涉案人員統統浮出水面,原來當日麗緣私下去交款,因為數目尚不夠數所以被人要挾,欲反抗之際誤傷了一個收款痞子頭,於是被拉去拍下侮辱性的場景,並被威脅打電話給她的公司以及龔人生訛詐,沒料到麗緣誓死未從,於是招來殺身之禍,被分屍拋野,屍塊除了已發現的雙腿之外悉數尋回。

大案沉冤,昭於天下,一時間人們紛紛感嘆於兇手的惡劣殘忍,另一方面感慨麗緣和龔人生這段坎坷之情。

有內情泄露於外,人們更是對詭秘傳真和神奇寄到的信件備感好奇驚詫。麗緣生前的經紀公司更是本著人道主義,為她辦了一場相當奢華但低調的葬禮。

這些都跟龔人生無關,得知愛人慘案得雪之後,他再也不消知道任何紛紛擾擾的八卦。他的心中時時刻刻都被一種莫名的傷感噬咬,本來完整的愛硬生生缺掉一塊。悲傷之餘,終究無法釋懷。

哈雷蹲坐在主人身邊,不住地舔舐他的手,靜靜地陪著一起沉默。

突然,哈雷彷彿想起什麼似的,顛顛地跑進內屋叼來一張票券丟在龔人生的腳邊。龔人生木然地低下頭撿起票券,是雙日後山游的訂券。難道……

忽然他歡愉起來,收拾一番,颳去叢生的雜亂鬍子,穿上柔軟舒適的衣服帶上哈雷出門直奔向後山。

他要尋找麗緣在信中提及的那個禮物。

可是後山這麼大,禮物怎麼找?

此時已入秋了,山中有些淡霧,氣息涼薄,龔人生迷迷瞪瞪地攀著一個又一個山頭。哈雷上躥下跳到處聞嗅。正當他迷茫之際,哈雷從遠處跑回來拽住他就往一個地方猛拖。

他跟隨哈雷來到一處山坳,這裡比較隱蔽,但是風景宜人,淺淺一潭水,微微發綠,山中的黃紅色彩與之相應,相得益彰。水潭旁邊有棵小葉榕,樹榦細細的,在冷風裡顯得格外蕭瑟。樹上還有不良遊客留下的刻痕,某某到此一游。龔人生無心觀景,只隨哈雷尋覓。

哈雷最終停在了一塊偌大的頑石之前,這塊石頭很特別,看起來像一顆心臟,繞過去看,背後是個不算太深的洞,看樣子是找了巧匠悉心鑿開的,龔人生把手伸進去摸索,觸到一個東西順勢掏了出來,是一個扎得很是精緻嚴實的包裹,拆開來看裡面是一條暗紅的圍巾,做工不大精良,手法也不純屬,看得出來是手工織成,攤開,圍巾的尾部用低調的黑線綉著:暖心。小小的落款單字一個緣。

龔人生站起身摸摸哈雷的頭,帶著淚光笑笑,手顫抖著剛準備把圍巾戴上,圍巾卻忽地如蛇鰻般纏繞上頸,頓時心中一股暖流,直往上沖,衝到喉頭再退下,如此反覆,胸口哽咽的感覺都是那麼親切。

耳邊暖暖的毛線包圍,窸窣的摩擦聲,彷彿在說:我一直都在。

邱曖曖和仇慕名之間的關係怪異地維持了下來。

仇慕名坐在邱曖曖的床榻旁邊,生硬地挺著身子給她繼續講故事。有時候講累了就趴在床頭睡著。

邱曖曖湊過臉去,輕輕落下一吻。

淚比秋涼。

她畢竟是愛他的。

仇慕名從夢中醒來:「為什麼你不趁我在睡覺的時候勒死我?你有這個能力。」

邱曖曖裹緊毛衫,聲音淡薄:「為什麼我要勒死你?我不能濫用這個能力。」

仇慕名想:這就是愛?愛到即使明確地知道自己完全處在危機之下也不會想要伺機反撲。

給彼此,留一份薄面。留一點好感。留一絲情意。

邱曖曖是良善的,她繼續容忍了他的留下,容忍了他一步步深探自己的秘密,揭開瘡疤,再割下新的瘡疤。

她迎接著生命中一個又一個坎坷,用自己的愛把它們填平,又轟轟烈烈地踏過去。終究走出一條康庄大道來。

只可惜,仇慕名不相信有這樣的奇蹟。他一直以為她會把那些坑挖得越來越深。如同這些故事裡的每一個極端主義者,毫不留情地摧毀掉自己的幸福。還自以為是地以為這就是幸福。

而邱曖曖接下來做的就是讓他相信這樣的奇蹟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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