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夜 相見歡

她住四樓,清早站在窗口梳頭,順手打開窗紗把梳掉的頭髮一把把扔了出去。

咦?什麼時候樓下多了一棵小樹?這樹長得青蔥挺拔,非常惹人喜愛。她順勢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種的那一盆觀賞植物,養了兩年多,本長勢喜人,卻因為自己突然出差在外,植物無人照看而枯死了。

她感嘆兩聲,又看了一會兒就把窗戶關上換上衣服上班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被警車的鳴笛聲吵醒,樓下鬧哄哄的,聽說是一樓的那家有人失蹤了。

她撇撇嘴伸著頭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準備關窗。

她卻突然發現,昨天那棵小樹長的還挺快嘛。才一晚上躥了差不多一層樓那麼高。不曉得是什麼品種這般茁壯。太驚人了!

樓下的居民圍了一圈圈煞是喧鬧。本是清凈的人,不想多被打擾,她匆忙關掉窗戶套上鞋子準備出門上班。剛走到樓道門口,差點被擁堵的人群擠得出不去了。

風呼啦啦吹來,旁邊的小樹簌簌地響著,像是緩緩拍手唱一首悼歌。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不作逗留急忙離去。

接著兩天的大清早,院子里總是有警車造訪,二樓三樓的住戶也有人失蹤了,警方經過調查,決定把這些案件並為一類。

夜晚,她站在洗手間,裸露腳踝對著鏡子用牙線細細地清理著牙縫,不小心有血絲滲出,淡淡地疼。頭髮散下來,濕漉漉的,別在耳後,地上有瑣碎的斷髮。

突然外面有人敲門。她急急忙忙套了件睡袍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名年輕警察。她看了一眼準備關門,卻咚的一聲被人卡住門:「這位小姐,與警方合作是每一位市民的責任,何況,說不定您還有潛在的危險。」

她只好耷拉下臉把警察讓進來,隨手倒了杯剛泡好的紅茶遞過去。年輕警察接過茶道謝,接著問起來:「樓下的住戶您都認識么?」她搖搖頭。

警察隨之露出驚異的神色:「怎麼可能?你們都是鄰居啊。」

她難得一笑:「我不喜出門。」說完自己走到冰箱旁邊拉開冰箱門,裡面清一色的都是些酸奶蘋果,還有少量的熏肉蔬菜,用來做沙拉。

看來她是個半素食主義者,並且堅韌清絕。

兩人尷尬了一會兒,年輕警察看也沒什麼特別可以問出來的,於是準備告辭。扭身忽然看見窗外探出些許葉子:「哦,這樹長得真不低。」

她回頭看看,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是啊,不錯的長勢。」

並沒有向警察提及樹的生長驚人。

年輕警察站在門口:「注意安全,記住把電話放到隨時可以摸到的地方,按照前幾起案件的發展勢頭,就在你這一樓層很有可能有人再次失蹤,務必……」他話還沒說完就吃了閉門羹。

她搖搖頭,怎會有這般啰唆的人。心裡想著,真若失蹤又能怎樣,自己孤身一人,工作不咸不淡,生活平靜沒有漣漪,說不好聽的就如同死水一般,存在與不存在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她想到這裡頗有些困怠,走到窗邊準備關好窗戶睡覺去。

忽然有個東西拂了一下她的筆尖,不經意的幾分鐘里,窗外的那棵小樹儼然有參天之勢,探頭探腦地伸進了窗戶,葉尖輕掃,弄得她癢酥酥的,又彷彿在向她招手。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樹的頂梢,倏得從叢叢葉片里探出個模糊的腦袋來,綠頭綠腦,眉眼都是細細的葉片形狀。

她輕聲驚呼,準備去摸手機,沒承想被一條葉藤啪地打過來抽疼了她的手,她刷地停止了動作。

那張莫名其妙的臉晃了晃:「記得你養的那盆植株?花子蔓落,我才得以生根發芽。你不在多時,難為我相思成病鬱鬱而終。幸得重生。」

她愣在那裡一臉愕然。

那張奇怪的綠臉糾結地笑笑:「不吸人精我哪可能長得這般茂盛。得感謝你腳下的這些人。虧得他們,終可以與你再面對面,相見分外歡愉。」

她張張嘴,忽然一條葉藤伸進來直搗她口中,剎那,心中恍若被抽干一樣的空虛。綠臉嘖嘖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也不枉一場等待和幾番努力。」

數日之後,警方在那棟樓的一棵大樹的樹根處挖出幾具乾涸的屍體,都是皮膚緊皺,面部糾結。她也在裡面,還瞪著大大的眼睛。

年輕的警察乾嘔了兩聲:「這女人真是的,還不聽老人言。」

啪的一個巴掌打過來,他揉揉腦袋:「師父你幹嗎啊。」

一個老警察皺皺眉頭:「你個小癟三,什麼時候輪得上你倚老賣老了?」

其實這個老警察一樣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他們只是有份表示深深的驚異。

「按照你的理論,這裡的樹和她也是愛里犯了錯的人了?」仇慕名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開玩笑。

「當然。強扭的瓜不甜。」邱曖曖自信地說。

「我看你說得不對。最後這棵樹不是依舊得逞了嘛。它得到了它夢寐以求的女人。強扭的瓜甜了。」仇慕名反駁。

邱曖曖自知口誤,索性不吭聲假裝睡去。

她感覺,自己慢慢被這個男人逼得越來越緊,但是,並沒有想過要逃離。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