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夜 謊顏:第二話

「騙子……騙子……騙子!!」他跪在地上靠著櫥櫃,滿手鮮血地捂住臉頰,不住地發出嗚嗚的嗚咽聲。

那個文件夾……

裡面有我四年前全部的整容資料。在那之前,我不僅僅是相貌平平,甚至於醜陋。

二十六歲了也從沒談過戀愛。從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我就被身邊的人排斥,只有父母還把我當做天使,孤獨的天使,折了翼,然後掉進泥潭成為醜小鴨。

於是我整容了,經歷了常人無法容忍的痛苦。吃了兩年抗排異的藥物。

我走過去,慢慢蹲下去:「你真的很在意長相嗎?」

「不!不!我並不在意,我只是……只是不能容忍欺騙。這麼久的……欺騙。」他說謊,我認定。

「不!你在意,如果我還是醜八怪,你是不是和其他的男人一樣,一樣,一樣!那麼庸俗,那麼無知,喜歡那麼膚淺的美麗!是不是?!」我左手抓住他的頭髮咆哮,右手卻出其不意地拾起腳邊的碎瓷片,毫無預兆地朝他臉上划去,我在他英俊的左右臉上飛速地各划了一個十字,把最後一下從他兩眼中央的位置深深滑下去,毀了他的鼻樑!

「啊!」他喊叫著。

我急忙胡亂抓起一把瓷片用力塞進他的嘴裡,那鮮紅的洞里立刻呼呼往外冒出濃稠的液體。

一時三刻,他只能發出嗚嗚的低吼。他妄圖把手伸進嘴裡去取瓷片,我拽住他的手飛快地在筋的位置狠狠划了下去,他用肘子將我頂開,我踉蹌著站起來用盡全力朝他的雙腿跺了幾腳,順勢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朝他腿筋的位置狠狠砍了下去。

他終於不能動彈了。我費了很大力氣把他拖進屋子,取出家裡所有的毛巾為他止血,不夠用,我打開衣櫃取出備用毛巾被繼續止血,然後才去拿藥箱,紗布,消毒水,酒精。

他還是嗚嗚地哭著,眼淚滲進傷口發齣劇烈的疼痛,他的渾身都在發抖,頭很燙,我把自己的手清理乾淨,然後跪在他的身邊幫他清理身上所有的傷口,上好葯,纏上紗布,這才對著鏡子綰了一下髮髻,出門買更多的葯。

當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地板上往前蹭,拖著身後長長的血跡,如同蔓紅的地毯。

他終於蹭到了卧室門口,我放下一大兜子的東西,抓住他的腿狠命往回拖,然後拖住他的肩胛硬是把他弄到床上,然後用繩子牢牢固定,他驚恐地瞪大雙眼看著我說不出話來,喉嚨已破,發出任何一絲微弱的聲音都會讓他痛苦半天。

我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親吻,附在他的耳邊:「我能照顧你六十六天,就能照顧你六十六年。乖。你要聽我的。」

繼而我走進嬰兒房,孩子還在熟睡,我把孩子抱起來走回卧室,輕輕搖醒他:「寶寶乖,看,爸爸多愛我們,他現在和我們一樣了。」

他的眼珠迸得通紅,眼淚悉數流進傷口,曾經英俊的面孔終扭曲在我的微笑里。

邱曖曖咽下一口咖啡,冰涼。她喜歡這麼喝,加一勺奶,放至透涼。從後頭滑下去有腥苦的味覺感觸,不遜色於一杯血腥瑪麗。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整容的女人。換得了臉皮換不了心。何苦。」

仇慕名合了書伸出一隻手去摸邱曖曖的下巴:「來,讓我看看這是不是一張假麵皮。」

邱曖曖一把打掉他的手:「胡扯。仔細我揭了你的皮!」

仇慕名不惱,只是詭笑:「既然你的不是假麵皮,又怎麼會是一個有很多故事的女人?」

邱曖曖心涼,被人說中心事的感覺如同冷水灌頂,直澆到心底。

「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故事。要知道,這麼久以來一直是你在給我講故事。」她假裝不經意。

仇慕名接過她手裡的咖啡徑自喝了下去。嘖嘖嘴:「沒故事的人不可能有這麼洗鍊的表情。你的淡定會出賣你。因為過了火。」

火候,火候,是啊,火候。什麼東西做得過了就一定會露出馬腳。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邱曖曖突然明白,自己也許根本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可是,在愛情里,找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會筋疲力盡,找一個高於自己的對手,甘願匍匐親吻他的腳趾。

如此卑微地呈現,等待再等待,等待他落下一吻,足夠懷念一生。

她是否真的願意這麼付出。至少,現在還不。又或者有一點?

事實上,邱曖曖已經輸了,有這樣的掙扎就已經輸了。她變得不自信。

仇慕名看穿她的恐慌一般,露出得意的微笑,但只在心裡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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