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夜 兔食

「你知道么?兔子也吃肉。」

石玉眨眨眼睛,擺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兔子不是食草動物咩?」

劉波笑了笑:「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兔子其實挺雜食的。不信你看。」

他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點還帶著血跡的碎肉丟到籠子里的兔子跟前。石玉盯著兔子一動不動,果真那隻兔子嗅了嗅之後,就用那兩顆大板牙咯吱咯吱把碎肉吃掉了。

「哇。真的呃。」她興奮地看看劉波。像老外發現了新大陸。像小孩發現了逃學的新路徑。

劉波起身倒了杯茶遞給石玉:「生命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在劉波眼裡,石玉是一個純潔的天使,與世無爭,晚上上簡單的化妝課程,白天到國營的老式理髮屋幫工,休息時不逛夜店不到處亂跑只是在屋子裡靜靜地看電視看書玩連連看。不穿奇裝異服假名牌。簡單素雅自食其力。有愛心有恆心不嬌嗔。像一杯甘味的農夫山泉。

在石玉眼裡,劉波是一個顧客。為人作風低調,她從來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車永遠都是停在街道拐角處,然後下車自己步行來理髮屋修臉理髮。溫柔不輕佻。大方不高傲。有時候想想要是有這樣一個哥哥也是不錯的。

劉波需要一個這樣的女人做老婆。不多嘴也不多事只是簡單生活。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就罷了。

石玉需要這樣一個穩定的顧客。國營理髮屋的生意越來越差了。她能幫助叔父保住一點是一點。

劉波表白了。只顧埋頭吃東西的石玉嘴裡嗚嗚噥噥地說:「你說什麼。」

劉波緩緩握住她拿筷子的手:「我愛你。嫁給我。」

石玉撲哧一聲噴了他一頭一臉的飯,然後努力咽下食物:「我有男朋友。指腹為婚的。今年六月就結婚了。」

劉波從沒見過有男孩子來找石玉,可是為什麼她就快要結婚了?劉波不肯死心:「哦?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他。」

石玉搔搔頭髮:「其實……我也沒見過。都說了指腹為婚的。家裡做主,五月我就回鄉下。」

什麼年代,指腹為婚?劉波鬱悶得要命。

不過,查到一個人對於劉波來說一點也不難。

坐在鄉下的小飯館裡,對面這個鼻毛比頭髮還長的男人正在狠勁兒地吞雲吐霧,桌上放的是一盒劉波帶來的中華。

劉波心想,怎麼會是這麼一個沒有競爭力的男人。他清了清嗓子:「開個價。退掉你和石玉的婚事。」

那個男人眼睛滴溜溜轉著,一口氣把煙抽到頭,煙屁股被他甩在地上踩了踩,他看了一眼外面停著的車:「我要你全部的財產。」

劉波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個男人沒有競爭力,但還有不小的野心。

他笑了笑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根:「有商量。怎麼樣,今天你跟我去城裡找點樂子,順便去我家,咱們討論一下財產過戶的事情。」

男人想了想,諒他也不敢怎樣,他肯來這裡讓我開價退掉婚事,說明這個女人他要定了,他怎麼看都是有修養的人,就算拿不到全部財產只拿到一輛車什麼的,也不算吃虧。於是點了點頭跟著劉波走出飯館。

劉波看了看車上到處摳摳摸摸眼放金光的男人,嘴角掛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石玉單穿一件極具誘惑的大大白襯衣,從床上站起來跳下去,從籠子的縫隙伸進一根手指頭戳了戳那隻兔子:「劉波,你給它吃的什麼肉啊?小兔子吐了。」

劉波走過來放下茶杯摸摸石玉的頭:「大概肉放久了,不新鮮。」

哦。

冰箱的那盆肉里有一根很長的鼻毛。

曖曖轉過臉,她的眼線濃重,眼尾一抹朱丹的殷紅。

「你喜歡石玉那種同白紙一樣的女人?」

仇慕名對著鏡子里的美人道:「不,我愛。相較比男人還花天酒地的女人,我更愛和白紙一樣的女人生活。清醒的男人大致如此。你?太聰明。」

邱曖曖扔一支削得尖利的眉筆過來,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眉心,點點血紅滲出來:「你說這話不怕我趕你出去?」怒瞪的杏眼裡其實帶著一些戲謔的味道。

仇慕名撲過來解掉她的髮髻,手指溫柔,但聲音粗烈:「你是敢跳火坑的女人。我一早看好你。」

兩人扭作一團。

愛。唉?哎。

愛如一汪火海,妖嬈的光焰把女人引過去,看了又看,最終逃不開縱身一躍。她們相信煉獄,相信涅槃。其實在愛里,最後得以成鳳凰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仇慕名一邊親吻一邊想,他的眼眸永遠清澈又暗仄,攪渾了又澄凈了一般,總之看到的底都不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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