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回 陽周困厄世之蛟龍 胡亥登基同盟解體

蒙恬一夜白了頭,驕陽日夜不離開牢房,馬蓮蓮負責送飯,看誰敢動蒙恬……新帝即位,乃二世。宮廷內權力爭鬥,相互傾軋,重新洗牌……儷妃、趙高、李斯面對各自的利益就此分裂……趙高牢牢抓住胡亥這塊王牌。蘭園在初春乍暖的寒夜生下了孩子。馬後庄被官兵嚴密看管,眼見也是凶多吉少。

那天,驕陽從歸德山百靈廟回到將軍府邸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老遠聽見黑風汗血馬嘶鳴一聲,卻顯得是那樣焦急。陡然間,驕陽發現府邸氣氛有點不對勁兒,怎麼會忽然增添了護衛?驕陽急忙下車,心說:可能是夫人過來……不對,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驕陽疾步走近府門,一護衛向前跨出一步,行禮道:「夫人,將軍找了件東西剛剛離去。」驕陽急切問:「發生了何事?」護衛搖頭道:「對不起,小的不知。」

驕陽急忙上車,命車夫:「快,中軍大營……」馬車來到中軍大殿外,車未停穩,驕陽已經下車直奔大殿。在門口,驕陽迎面和裨將王離相遇,她急切地詢問:「王將軍,這裡發生了何事?將軍呢?」王離只得如實相告:「京都使者奉旨賜公子和將軍死……這也太突然。」驕陽感覺天旋地轉,腦袋一陣昏眩,就要跌倒的樣子。她伸手抓住一株楓楊樹榦,王離扶了她一把,驕陽鎮定住,抓住王離的衣襟質問:「我問你,將軍現在在哪兒?我要馬上見到他。」一個親兵過來掰開她抓在王離衣襟上的手,說道:「夫人,你不可以這樣。王將軍現在全權代理大將軍職務。」

驕陽驚詫地瞪著王離,好像不認識似的,也帶有了某種鄙視,她後退著道:「是你在迫害將軍?」王離急忙搖頭:「不不……將軍此刻可能在牢里,你快去吧!」驕陽一直退到牆拐角,然後才匆匆跑沒影了。她好像重新回到了自己落魄時的樣子,變成了有家難回的天涯孤女。

將軍府邸空無一人,驕陽孤寂地在屋子裡穿梭。一盞油燈,微弱的光亮,驕陽一個人準備著進牢房的一切。她來到後屋,黑暗中,有人喊:「夫人……」驕陽驚異地問:「是祥雲么?」

「是我,夫人……」蒙祥雲從黑暗裡走出來。驕陽立刻有了主意:「聽著,即刻想辦法離開陽周,先到馬後庄看看你嬸子和蒙靖、蒙憲,告訴他們這裡發生的事。然後前往渾懷障,告訴詹佑傑、孔先生他們,要他們無論如何要趕來救將軍,聽清了么?」蒙祥雲挺胸道:「遵令,夫人……不,從現在開始,我要叫你嬸嬸了……」驕陽激動地說:「你小子終於肯開尊口了,快去!」蒙祥雲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牢門一打開,驕陽一頭撲向蒙恬,早已是潸然淚下:「將軍……這裡發生了何事?皇帝昏頭了么?」蒙恬摟著驕陽道:「此事很快就會明了,驕陽,你聽我說……」驕陽抬起頭:「將軍請講。」蒙恬眉頭緊鎖,冷靜道:「速速離開陽周……不,想辦法離開秦國,回大漠去。」驕陽驚恐地瞪著他:「不,我哪裡也不去,就跟你守在這牢房裡。」蒙恬心如刀割:「驕陽,聽話……」

「我不聽!別的話我聽,這話我不聽。」蒙恬心裡焦急:「你得明白,我不想讓你為我受苦。還有咱們的骨肉。」驕陽打開食盒、鍋蓋,道:「來,將軍,這是奶茶,這是牛肉,吃……」蒙恬痛苦地說:「此刻我吃不下。」驕陽堅決地說:「不吃怎麼行,吃飽好跟他們斗。」蒙恬凄慘地笑著道:「對,驕陽說得對,吃飽喝足好跟他們斗。」蒙恬忽然想起了黑風汗血寶馬,於是急切地問:「對了,咱們的黑風馬現在怎麼樣了?」驕陽安慰他說:「咱們的黑風馬暫時還能安靜下來,剛才我去看過了。」蒙恬念叨說:「我抽空得去看望黑風馬……」

說話間牢房門再次被打開,匆匆撲進來的是聞訊趕來的夫人馬蓮蓮,她驚悸地看著蒙恬、驕陽,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終於哭喊著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把家也給封了……將軍,他們說你謀反,說你謀反呀!」

「姐姐,你不要聽他們胡說,將軍是什麼人我們心裡清楚。」蒙恬有氣無力地嘆息著:「是啊,事情最終會水落石出的。」

「姐姐,蒙靖、蒙憲兩個呢?」

「他們兩個暫時沒事,被限制在家裡,不準出門……」馬蓮蓮好像又有了主心骨,渾身充滿了勇氣和力量。她本來就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人,鼓起勇氣說:「妹妹,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負責每天的飯菜,我看哪個王八蛋敢動我們的人!」驕陽堅定地點點頭:「嗯,我就聽姐姐的。」

暗夜剛剛靜下來,不遠處傳來黑風馬的嘶鳴聲,它沖著監牢方向,長嘯一聲,竟是那樣的哀傷。蒙恬聞聽,急忙來到窗下,大聲喊:「黑風,我的朋友……看守,我要見我的黑風馬!」看守為難地說:「將軍,請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卒。得不到命令,不敢讓你出去。」驕陽一手扶在蒙恬肩頭勸說道:「將軍,你這不是枉張口嗎?」蒙恬嗟嘆一聲,又問道:「黑風馬近日是不是不吃不喝?」驕陽輕輕點一下頭:「剛開始,王離想讓它成為自己的坐騎,一想也是不可能,遂也就作罷。後來,那個京都使者想帶走黑風馬,結果還沒有牽出馬廄,黑風馬就踢傷了他。黑風馬現在無人敢靠近,每天就是由我過去轉達你的情況,它才肯吃點東西。」

蒙恬聞聽至此已是凄然淚下,哀婉地說:「沒想到,我身陷囹圄,累及這麼多人為我著急,連黑風馬也……」

清晨,距離陽周不遠的山上,鍾離山總算再次捕捉到京都使者的身影。鍾離山抄近道截住京都使者,他把大刀橫擔,怒道:「留下人頭,你們這群狼狽為奸的惡棍。」京都使者也是毫無懼色:「哼!大話不要說得太早,看招。」說時,兩個人打在一起。鍾離山先下手一刀將對方坐騎砍為兩段,二人徒步酣斗。那傢伙漸漸體力不支,鍾離山最終將其殺死。當然,肯定地說,他所殺得並非是真正的京都使者,而真正的京都使者已從間道逃脫趕往京城。

此時,張良等人已趕到,眾人鬆一口氣。張良道:「來,不管怎麼樣先休息好了再進陽周……」

「歇歇就歇歇唄……」張良突然幽幽地說:「我總是感覺我們追殺得太容易了……」鍾離山也說:「我也有這個感覺,是不是我們一開始就上當了?」前面過來幾個行路人,張良上前問:「老鄉,別怕,你們是不是從陽周而來?」這些人拉著毛驢,馱著山貨,以為遇上了打劫的,戰戰兢兢。其中一個膽大的說:「小的昨日晚上就到了陽周,誰想卻四門緊閉,不讓進城,只好在城外客棧投宿。今晨,還是不開城門,這才聽說出了大事,皇上把太子爺賜死了……」眾皆驚呼:「啊——」鍾離山微閉雙眼,感覺心都在痛,一切辛勞都付諸流水。他突然騰空而起,揮刀斬斷一株山槐樹榦,喊聲如同虎嘯龍吟,長久回蕩在山林。

牢房內的蒙恬幾乎一夜未眠。當早晨第一縷陽光映照進牢房時,蒙恬神情異常平靜:「使者金成安在?」看守道:「回將軍,他們已經走了!」蒙恬沉吟半晌,又說:「煩請你給我準備筆墨、木牌,好么?」看守思忖再三,答應了,不一會全數準備妥當。驕陽仍在熟睡,蒙恬獨坐窗前,他冷靜地思考著事情的前後經過,心想皇帝一定是駕崩了,要不然那使者金成可能也不會放過我。蒙恬在極力想像著事情的全部過程……

飛騎傳書:「公子飲劍死,將軍被囚陽周……」

千里烽火煙燧,連番奏報:「大秦皇帝駕崩,黔首全數舉哀十日。」京都咸陽、三秦大地,延伸輻射全國;新秦中、長城、中原、即墨、燕趙大地,楚疆上下,吳越、南海,處處舉哀。蒙恬心腹人馬已被更換,田獲趁人不備,溜出陽周。

清晨,山野道口,使者金成要返回京城,忽見松林中一飛騎飛奔而來,二人遂在山道上展開對攻,黑衣人受傷癱倒在地。田獲劍尖直指使者金成臉部,挑開他的黑衣偽裝:「京都密使,你的命真大呀,這回看你還裝不?……咦,怎的不像?」田獲驚異間,那人默然冷笑道:「哼哼!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真正的京都密使。」話剛說完,脖子歪轉便死去。

田獲恨得咬牙切齒,踢了那傢伙幾腳。田獲恨恨地道:「又讓這小子逃掉……」突然傳來一聲呼喚:「田大哥……是你嗎?」田獲警惕地相問:「何人?趕快出來。」片刻蒙祥雲過來撲進田獲懷裡:「田大哥……嗚嗚——」蒙祥雲傷心地哭起來。

田獲問:「你是怎麼出來的?」

「如夫人讓我裝成要飯的,這才混了出來。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田獲搖搖頭,沮喪地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走,還是先回渾懷障吧!」

蒙恬在陽周大牢關押已數月。冬日漫長,雪花飛舞,晝短夜長。突然一天,馬蹄嗒嗒,信使邊走邊報:

「宣:新帝即位,乃二世。今歲首為二世皇帝元年,舉國同樂——」

咸陽宮中已是趙高的基地。回到京城,趙高及時調整了原有屬下的位置,又把幾個心腹安插到要害部門任職,等到儷妃想安插自己的人時,趙高只是將其安插在那些無關緊要的部門,算是應付。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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