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使者逞威北方大營 扶蘇哀嘆飲劍身亡

珍珠答應了公子扶蘇的求婚。為始皇祈福、祭拜山河的蒙毅,一片忠貞來到代地,使者假傳始皇諭旨,污他祭拜之心不忠,暫且關押代地。夕陽西下時,使者走進陽周城中軍大營,宣讀了有史以來最冤枉的矯殺令……扶蘇失魂落魄來到黃帝陵前哭訴衷腸。陽周山下,效愚忠、盡愚孝的扶蘇終揮劍自刎。

公子府邸是一個三開的大門,一條直道可以直接將馬車趕入院內,直至後院。一路上,扶蘇就想,可不可以先將蘭園接到陽周來……珍珠急急從府內迎出來,扶著公子扶蘇走下馬車。兩個人恩恩愛愛地朝正房走去,珍珠的柔情蜜意,使公子重新恢複了風流倜儻的神情。珍珠皺皺鼻子,心疼道:「你又喝這麼多酒……」於是吩咐後廚給公子煮醒酒湯,二人已坐定竹篾之上,婢女端上時鮮水果,珍珠急忙喂扶蘇一粒葡萄。

扶蘇很隨意地說:「今日其實並未喝多,洛陽來的那個富家公子自帶著幾名歌舞伎,演唱得很好,使人都忘了喝酒。」

「怕是快把魂都勾走嘍!」珍珠笑著揶揄他。扶蘇伸手摟著她親吻一下:「看你,又多心了吧!」珍珠強行塞給他一粒葡萄,笑著說:「我沒有。本來嘛,好男人有九妻,更何況你是大公子呢!」扶蘇摟她摟得更緊,一個勁地熱吻,珍珠不覺間流下熱淚,也就突然更緊地擁著扶蘇。

「怎麼無端地哭了?」

「我老感覺這不是真的……」珍珠幽幽道:「雖說你對我這麼好,但我心裡還是不踏實,像是在夢裡。」扶蘇開玩笑道:「喏,你說在夢裡,那我們兩個就入夢吧,看看是不是做同一個夢?」珍珠破涕為笑,二人相擁著閉上眼睛。珍珠羞澀地不好意思抬頭,扶蘇更加不舍,摟住不放手,親吻著珍珠:「這次該答應做我的妃子了吧?」珍珠羞澀地說:「民女還是以為能侍候你,天天看到你就是萬幸了。」扶蘇不解地問:「這是為何?別人巴不得能有這樣的機會……你是天下女人的特例,整天守在我跟前,卻從來不存非分之想。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愛慕你!」

扶蘇緊緊箍住珍珠不放,珍珠輕聲而深情地喊:「公子,快放手,民女現在已是大人……民女肚子里,您的小乖乖,他能經得住……」珍珠越發羞澀地指一指自己的肚子。扶蘇會意,驚喜萬分:「我們有孩子了,真的嗎?」珍珠羞澀地點點頭,扶蘇低頭上下親吻著珍珠白皙的肚腹,心裡充滿了甜蜜。扶蘇邊吻邊喃喃:「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珍珠抱住扶蘇的頭,笑著說:「公子,你看你都沒個正形了。」扶蘇這時抬起頭,雙手扳住珍珠的雙肩,定定看著她,然後鄭重地說:「聽清了,從現在開始,珍珠,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未來的妃子。我才不管那些老朽們說三道四,來,珍珠,你來睡下,我看著你。」珍珠道:「公子,別這樣,小女會不自在的。」珍珠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紅暈。

蒙恬急匆匆走進公子府,迎面碰見珍珠由兩個婢女陪侍從側門進來:「哥,有事呀?」蒙恬心說這丫頭擺上譜了……隨口問:「公子呢?」

「在呀,剛吃過飯,在屋裡歇著呢。」珍珠一臉驚異地看著蒙恬,而蒙恬卻也有意掩飾其神色,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正屋。扶蘇見是蒙恬,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珍珠懷孕了,她懷孕了。」羞得珍珠急忙拍打扶蘇的肩膀:「公子……」

蒙恬一聽也很詫異,隨即平靜地說:「噢,好事呀!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快來坐……」扶蘇忘乎所以,招呼婢女:「快給蒙將軍上茶,這也算是我到北疆後的一大喜事!」他說得很得意,順手還攬住珍珠肩膀。蒙恬心說,公子失去蘭園,這是不是珍珠這丫頭的福分呢?怎麼就那麼巧,始皇怎麼就突然駕臨蒙府?哎,蘭園呀蘭園,你怎麼就是侍奉他們父子的命呢……這封信函是家中媽媽讓弟弟蒙毅託人捎來的,訴說蘭園被始皇看中帶入宮中的經過。這封信先是送達渾懷障,結果中軍移軍陽周,這才遲遲送達陽周……而扶蘇竟然絲毫不知此事。怎麼跟他說呢?蒙恬都為難死了,更何況蘭園是身懷有孕,被始皇接……

珍珠猜到蒙恬有事,於是知趣地說:「我有些累,公子、將軍,你們慢慢聊,我先進去了!」扶蘇說:「好,你們兩個扶好夫人進去吧。」扶蘇兩眼一直看著珍珠進了卧室,這才轉向蒙恬問道:「將軍有事情要說?」蒙恬不忍心打擊扶蘇漸好的心緒,但這事必須儘快讓他知道,容不得半點遲緩。他只得默默掏出信函遞給了扶蘇,道:「公子看看這個吧……」扶蘇接過見封皮是蒙恬的信函,詫異地問:「將軍你這是……」

「是我的家書,但主要是你的事情。你要堅持住。」

扶蘇一聽急忙拆看,良久呆若木雞,失去了精神。突然「啪」地摔了信函,氣憤地道:「這算哪門子事嘛,難道她就樂意去?」

「天子張開金口,誰人膽敢反對!即便當日說明與你的關係,那同樣是死罪。還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公子你得為她想想,為孩子想想。」

「這成什麼了?啊!父皇他,他後宮該有多少嬪妃,他難道就缺一個蘭園不成?」

「話是這樣,可您要是早一點稟明皇上,不就沒有今日之事了么?」

扶蘇一時語塞。半晌,扶蘇才冷笑著說:「哼哼!好哇,真是好哇!我扶蘇的兒子趕明兒一出生卻要叫我大哥……」冷不丁地抬頭見珍珠靜靜地看著他,扶蘇再也沒說什麼,起身離開正屋,扶著珍珠朝內室進去了,完全不顧蒙恬的存在。蒙恬心說,正好我可以回屋去了……扶蘇要告訴珍珠實情,珍珠捂住他的嘴,喃喃說道:「不要再說了,就讓它過去吧!」

京城派出的使者是在一個黃昏時刻走進了陽周大營……五名使者連同坐騎,渾身上下全是汗水,他們佇立在夕陽下,完成一個剪影畫面,顯得是那樣的硬朗,而且富於殺氣。陽周中軍大營,使者金成手按腰刀,帶著手下旁若無人地走進,他手裡的虎符令就是通行證。他們那冷酷的表情、冰冷的內心,不為任何仁愛善良所能打動的、如同石頭做成的冷漠的心,都是經過特殊訓練得來的;他們就像秦軍工製作冷兵器的磨具一樣,沒有靈魂,只會機械地執行命令。

來人一身黑衣黑帽,田獲看著就眼熟,腦子裡快速地閃現著燕子塢夜晚那個京都密使、渾懷障夜晚那個神秘黑衣人。但這傢伙來頭實在太大,拿的是皇上授命的虎符令,掌控三軍於股轂之中,令行天下,無人能擋。田獲干瞪著眼沒招,只得先忙別的去了。他打算晚上探探這個神秘的黑衣人……他已經留心此人好幾年了。

「不知使者駕到,望恕罪。」蒙恬並未在乎來人給他擺如此大的譜,只是這幫傢伙也太冷了點,冷得跟他說話的人都感到一陣冰涼。金成單刀直入地問道:「公子呢,我要馬上見到公子扶蘇。公子扶蘇安在?」金成那不耐煩的樣子和一連聲地詢問令人納罕。蒙恬只得命人即刻去叫公子扶蘇。

此時,暮色漸濃,公子扶蘇匆忙趕到,還沒等他看清來人的臉面,使者金成展旨宣道:「公子扶蘇、將軍蒙恬聽旨……」蒙恬率眾跪於大堂,扶蘇稍後並排和蒙恬跪了下來,聽使者宣讀詔旨:

朕巡天下,禱祠名山以延壽命。今扶蘇與將軍蒙恬將帥數十萬以屯邊,十有餘年矣,不能進而前,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及反數上書直言誹謗我所為。以不得罷歸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為人子不孝,賜其劍以自裁!將軍恬與扶蘇據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為人臣不忠,其賜死,以兵屬裨將王離。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公子扶蘇當即癱軟在地。蒙恬驚詫之餘,心生疑竇,扶蘇已泣不成聲。蒙恬暗自嗟嘆:公子生性過於仁慈,近乎懦弱,恐難以承受如此之打擊。蒙恬近前一步,雙眼冒火逼近使者:「既然皇上在外巡幸天下,何出無緣由之旨?我觀其中有詐!」使者金成底氣不足:「你膽敢抗旨不遵?你膽敢懷疑皇上……」

「並非我陡生疑慮,深恐有人假傳諭旨。」

金成臉騰地紅了,道:「你,大膽。皇上外巡不假,但文武百官跟班討旨,哪個敢說此諭有假。」金成說完,噹啷,把賜劍丟在公子扶蘇面前,威嚴地道:「請公子先行一步!」扶蘇垂淚不止,溫暾地就要拾劍,蒙恬上前以手相按,輕聲說:「公子萬萬不可。皇上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將三十萬眾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縱然是一死,請復請,復請之後再死不遲也。」金成自知理虧,只是重複地催公子道:「請公子先行一步!」

蒙恬恐有誤,攜扶蘇手進內間。扶蘇悲切至極,蒙恬暗中囑咐:「公子,此事關係甚大,千萬不可輕易就死。請稍候,容我取樣東西與公子看……」蒙恬囑咐罷,急忙回歇息處取當初扶蘇被貶邊關時帶給蒙恬的那封始皇帝的親筆密函。金成等人全然不管這些,只是對扶蘇一個勁地催:「公子請先行一步!」

「公子請先行一步!」軍中眾將官佐皆為公子捏一把汗……

暮色蒼茫,殘陽如血,蒙恬心急如焚,來到戶外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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