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回 罵二賊胡亥放蘭園 出使者信馬走陽周

當然,沙丘之謀,儷妃、趙高之流還是值得額手稱慶。蘭園被捆綁在石柱上,胡亥老遠就聽到蘭園的陣陣罵聲。一聲聲對亂臣賊子的叫罵聲傳來,使狼狽為奸者們心裡難以舒坦。有先皇免死牌的蘭園差點就做了第一個刀頭鬼。殺手們出發了,他們的目的地是陽周、是代地……去為陰謀家們實現其夢想。

胡亥自小就是個情種,他想起蘭園,遂神志不清地找上門來。此刻寢宮內已經沒有旁人了,只有父皇孤獨地躺在那裡無人理睬,胡亥感到一種少有的恐懼襲上心頭。怎麼能連一個守靈的人都不留呢?寢宮內,四壁燈燭輝映,幽冥的光線下,始皇像個靜物一般停止了生命。這是極為現實的,也令胡亥感到恐懼,因為就在黃昏即將到來的時候,他趁著父皇熟睡之機,曾經非禮過這個令他神魂顛倒的蘭園,想入非非的是這個天之尤物一般的嬌娃若摟在懷中那份柔軟……胡亥不由地想起父皇手擎天子劍要砍向自己的暴怒情景,要不是那個蘭園下死力抱住父皇的手臂,可能自己早就死在父皇的劍下了。因此,胡亥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淫逸想法,他突然產生了想要保護蘭園的強烈願望,他要去尋找蘭園……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命體,父皇活著時,他不顧亂倫桀越之禮,企圖想佔有蘭園,現在父皇死了,他卻相反對她沒有了一點淫逸佔有的慾望,而是一心想要保護她。這就是此時此刻的胡亥,他對自己此刻已經身為太子還是沒有一點感覺。

儷妃已經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她穿著華麗的滾邊素袍,披著長長的雲發,淡妝輕描,前後四個宮人為她打著燈籠。儷妃在胡亥後面追趕:「太子,你亂跑啥?」旁邊有人施禮:「奴才給太子爺見禮!」胡亥對這些都置若罔聞,又像一隻沒頭的蒼蠅,從寢宮出來四處亂撞,不知到哪裡去能找到蘭園。「娘,蘭園姑娘不見了……」

「誰叫你操心那個下賤的女人了,走,跟娘回屋去。」

「不……」胡亥回答得很堅決,儷妃驚訝地瞪著兒子:「你瘋了……她是你父皇用過的破爛,趕快跟娘回去,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儷妃要拉兒子走,胡亥用力甩開母親,道:「娘,你不要管我,她是個好人,她現在有危險……娘,我也在找妹妹。」

儷妃驚詫之餘,不得不放緩語氣:「你說什麼?你是說……我的金針,怎麼這大半夜不見我的金針?」儷妃焦急地四下瞅瞅,到處都被黑暗所籠罩,就聽一個宮女囁嚅著說:「公主,她被關起來了。」

「關起來?」儷妃大為驚訝:「被什麼人關起來的?」

「公主罵那個人,就被關了。」

「那蘭園姑娘呢?快告訴我。」

「她怒罵趙大人,被綁在石樁上,說天亮了要殺她。」

「我的女兒……她被關在哪裡……」儷妃瘋魔了,語無倫次地去找女兒。按照宮女指引的地方,儷妃很快找到那裡,卻唯獨沒有女兒的身影。一問才知,金針壓根沒有逮過來,而是被常青光給弄走了。一提常青光,儷妃心都涼了半截,掠過一堵陰影。

她發瘋地找,總算找到公主。金針公主一個人被關在一間廂房裡,獃滯地瞪著屋頂發怔。她那一身漂亮的裙裾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人就像一朵凋謝的花兒,默默垂淚。儷妃緊緊把女兒抱在懷裡,呼喚道:「金針……怎麼啦金針?金針……」儷妃痛哭失聲,這到底算怎麼回事。金針任由儷妃抱起又放下,只是一言不發,那個天真活潑、傲慢無禮的金針哪去了?

儷妃一個勁兒地在內心發問,陡然間又一次想起和常青光做愛時的瘋狂,此刻竟然感覺是那樣的厭惡。完全沒有過去想起來那麼心動、那麼美妙和渴望。「狗日的,我要殺了你……」她放下女兒,怒氣沖衝來找常青光。其實常青光糟蹋了金針公主後就出去巡查哨崗,剛好從宮城正門往回走,迎面就碰到了怒氣沖沖的儷妃,儷妃上來就給常青光一耳光,把他那副嬉皮笑臉給打沒影了。常青光憤憤質問:「還老情人呢,為啥要打我?」

「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你,你這個畜生,啊……」

「哈哈……」常青光獨自獰笑一聲:「讓她嫁給我不就得了……」

「你這個畜生……」儷妃撲上去又要扑打常青光,常青光也不躲閃,任由她發泄憤怒。突然,常青光冷笑一聲,輕輕一用力將儷妃扛在肩上,朝一座空房子走去,身邊的士兵和宮女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此時已是黎明時分,常青光進屋重重將廝打的聲嘶力竭的儷妃丟在卧榻上,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她身上的所有衣物,他像個真正的禽獸那樣獰笑著壓在這個女人身上……一股屈辱的淚水奪眶而出,這個後宮炙手可熱的女人第一次嘗到了被姦淫的滋味。

儷妃痛苦地閉上眼,嘴裡喃喃說:「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為什麼要這樣糟踐我?」儷妃悲傷地問。常青光無恥地道:「以前,雖然我們的肌膚之親都很過癮,但我並沒有獲得真正把你征服的感覺。這一次,連同你的女兒,我這些感覺都有了,很好,征服女人的感覺真好,聽懂了嗎?」儷妃再次流下屈辱的淚,怒罵道:「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她可是我的女兒呀,天哪!」

「哼哼!要不是你的女兒我還不幹呢。」

「你就不怕遭報應?我會馬上下令殺了你。」

「別做夢了,你和你的兒子都在被趙高利用,那你現在就下令殺我吧,看看誰會幫你?過去大家都是懼怕始皇帝,你以為是怕你?他才是凌然不可犯。至於你,哼!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風騷做個妓女恐怕也嫌老了。」常青光笑著又恬不知恥地拍拍儷妃的臉蛋,這才揚長而去。

行宮別院內,蘭園被捆綁在殿外的一根石柱上,四周寂然。一個祭司身穿怪裝,圍著蘭園跳躍幾圈,意思向天神請示。蘭園睜開雙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但毫無畏懼。她高聲叫罵不止:「趙高,你這個千夫所指的閹人;李斯,你這個不為國家著想的軟骨頭;御林軍們,你們的皇上已經駕崩——這幾個惡人已經篡改了遺詔,要立胡亥當皇帝。你們真正的皇帝是扶蘇公子!快快誅殺亂臣賊子……」

胡亥老遠就能聽得見蘭園的叫罵聲,這聲聲辱罵,句句如同鼓槌敲擊在胡亥心頭,明明是哥哥做皇帝,現在由於母親和趙高相互利用,父皇遺詔完全被篡改了,說老實話,他哪有大哥那樣的能耐,再說他也確實不想……胡亥一個人在燈籠的映照下,尋著罵聲走進別院。此刻已經是黎明時分,蘭園並不因進出的什麼人而停止她的謾罵:

先罵一賊趙宦官,沒有本事學拍馬。傍著皇上入宮苑,人模狗樣當了官。不學無術會聊天,皇上找了個啦話話男。東拉西扯不著調,皇上只當笑話聽。暗中勾結內宮妃,無非就是等今天。皇帝考慮最周全,一紙詔書定扶蘇。屍骨未寒改遺詔,扶蘇、蒙恬在何處?趕緊來打禍國賊,眼看陰謀要得逞……

胡亥立在院里,一陣負罪感縈繞心頭。他是專程來找蘭園的,卻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缺乏勇氣。院子里只有一盞燈籠亮著,突然進來好幾隻燈籠,頓時把院子照得通亮。已經知道點消息的看守見到胡亥趕緊下跪磕頭:「拜見太子殿下!」胡亥嫌煩,讓他們快起來。一個看守已經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說讓他們看好這個女人,卻沒有明令應該怎樣對待。她高聲大嗓門罵的這些話,句句都夠得上砍頭的罪,要是讓趙高聽見了那還了得?還不把他們四個全殺光……於是這個看守愁著臉問胡亥:「太子,要不要把她的嘴堵上?」

「你敢,我看誰敢動她!」胡亥突然急了,嚇得看守不敢再說話。就聽蘭園繼續罵道:

二罵李斯白頭賊,顧命大臣當瞎了。遇到危急顧自己,忘了國家大一統,忘了皇上委重託,合起伙來改遺詔,掉頭討好趙宦官。一世英名浮水飄,晚節不保當烏龜。碰上這種白眼狼,國家哪能不遭殃……

哎呀,這蘭園罵得好,罵得可真結實。胡亥不得不佩服蘭園的才思……此時,黎明煞白,已經能辨認出模樣,蘭園顯然也認出了胡亥。於是罵道:

三罵胡亥和他娘,一心想當秦國君。陰謀詭計結同盟,凈是蛇蠍一窩親。指望宦官幫大忙,指望白頭翁來扶,指望一幫黑衣客,到頭都會一場空。誰做的壞事誰來當,誰壞的天良遭報應。不是不報時不到,雄雞唱罷天下白,英雄輩出挽狂瀾……

「太子,太子殿下,她在罵您,還是先堵了她的嘴再說……」

「混賬!把人給我放了……」胡亥突然發出這樣一道命令,問題是這些看守像根本沒聽見一般。胡亥感到惱怒:「怎麼,你們沒聽見嗎?」突然,射門外又進來五六個大漢,為首一名巫師,穿戴奇特,進門微微和胡亥打過招呼,便開始圍著蘭園轉圈,嘴裡還念念有詞。祭司走了又來巫師,胡亥變得機敏了,明白是來殺蘭園的。危急間,搶過一把腰刀,擋在蘭園跟前:「我看你們誰敢……」巫師仍然繞著石樁和人轉圈,只不過圈子大了一點。幾個刀斧手還以為胡亥是在耍孩子脾氣,仍然該幹啥還幹啥。他們上前要來解開蘭園,沒想到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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