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回 揚子渡休屠表誠服 走北地始皇念北疆

新秦中行政人員出巡來到黃河上遊歷城揚子渡,恰好趕上西提休屠王又有一些部眾跨河來歸降。望著綠油油的青苗,扶蘇、蒙恬、西提休屠王,三人親手提閘放水,河水控流導向,流入苗田。京都傳來始皇要在金秋巡視渾懷障的消息……扶蘇、蒙恬躊躇滿志要好好迎接始皇到來。公子暗中潛回京城和蘭園相見……

此次要去歷城揚子渡與蒙恬、扶蘇會晤的是匈奴西提休屠王,他已經有意要歸附新秦中……而新秦中南部一直由裨將馮世奮負責軍政要務。

原來,匈奴人敗北之後,幾路大軍撤回北庭,唯獨西提休屠王沒有動。並非他不想動,而是北庭一直由匈奴大貴族集團把持,左右朝局,哪還有他的立錐之地。因此,他只有老老實實待在原防禦地北假不動;同時還不能與河東的馮世奮為敵,而是頻頻向人家示好,希求部族能平平安安地生存下來。

西提休屠王是千年以前匈奴族的一個分支,本來生活在胭脂山一帶。那裡草豐水美,氣候濕潤。由於地處祁連山南線,西北寒流被大山阻隔,胭脂山一帶因此常年溫暖如夏,四季常青,鳥語花香,非常適合人類生存發展。只就這些倒也罷了,胭脂山過去不叫胭脂山,而叫焉之山。由於其生長著千百種奇花異草,其中有不少花草是能夠制出上等潤膚凝脂的花粉,是女人們必不可少的化妝用品,被各個民族那些高貴夫人們所推崇,夢想自己得著那些花粉定會傾國傾城,美若天仙。

其實,那些花粉並非真的那樣靈驗,而是那些販賣化妝品的巫師們,為討好那些自以為是的貴夫人們,竭力把焉之山吹噓得神乎其神。說那裡的婦女每天根本不用化妝,只要早起走進鳥語花香的草地上,隨手捻起帶有露珠的花瓣,擦拭在臉上即可生效,令那些遠在山南地北的貴夫人們十分羨慕。當時,大月氏大單于利提的一個閼氏正在得寵,於是她極力鼓動大單于把大月氏王庭遷移到焉之山,說那樣自己肯定會更加美麗。央求的時間長了,終於說動利提單于,準備大舉向焉之山進攻。

當時的西提休屠王剛剛禪位,只好帶領自己的部眾全力抵抗,絕不退讓半步。大月氏大單于和西提休屠王之間打了十多年的仗,大月氏單于仗著自己有三十萬控弦之師,屢屢得手,侵佔了西提休屠王大片領地,而只有十來萬步騎的西提休屠王眼見力不能支,整天愁眉不展。恰時巫師進來稟報情況,西提休屠王藉此向他討教主意,巫師也是憂心忡忡,給年輕的西提休屠王講了一個時跨千年的故事。

原來,西提休屠王的祖先,也就是生活在東部河套一帶的匈奴,是整個北方最為強悍的部族,巫師遂試探著提出:「我們何不先投奔他們,然後再圖發展……」西提休屠王一聽此話,陷入沉思。他讓巫師先出去,他要一個人靜下心來想一想。十天後,閉門不出的西提休屠王突然走出戶外,命令自己的部眾集結出發,並且把自己的妹妹古麗特獻給頭曼單于……這就是西提休屠王帶著部眾來到北假山、黃河流域的原因。

焉之山實在太出名,人們逐漸稱其為胭脂山。那裡的環境氣候好,山下的濕潤溫暖氣團和山上的冷凝氣團相互作用,形成一種撲面潤澤的全新氣息,滋潤著這裡的萬物。大月氏大單于自從得到胭脂山之後,自以為得到什麼風水寶地,其實卻招來無數禍患。其他各大部族都動了心,都想讓自己部族的女人們美若天仙,遂頻頻向胭脂山移兵開戰,搞得大月氏大單于焦頭爛額。

胭脂山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匈奴軍團的徹底敗北讓西提休屠王左右為難,難就難在以頭曼單于為首的東匈奴顯然容不下他這個外來戶。頭曼單于倒還可以,而那些家族勢力龐大的貴族們,早就視西提休屠王為仇敵。當時分布防禦地時,西提休屠王卻被要求沿著卑移山向南一直到北假、香山以南地方進行防禦,此地緊鄰隴東。匈奴敗北而去,雖然暫時秦軍還沒有跨河直擊他的防線,但難保將來一直能維持下去。西提休屠王倒是也想回撤到卑移山以西瀚海西北,但那裡一直是被烏桓、白羊等部族佔領,西提休屠王如何能承受來自幾方面的壓力,只好力挺在河套一線,在暗地裡卻跟馮世奮搞好關係。

當然,馮世奮是個有原則的人,更何況蒙恬有命令,新秦中有政策,把留在河西的西提休屠王當客人而不是敵人,慢慢地進行招降。馮世奮心裡明白,利用歷城揚子渡開放河東市坌,專門召集河西匈奴族人過河趕集,對西提休屠王及其部屬非常有利。

北疆新建的移民區最缺的就是能耕田拉車的力畜,匈奴人當然會想辦法滿足,於是各類力畜源源不斷地被商販趕過河來進行交易。同時,經過以貨易貨而販運到了河東去的還有卑移山的上等木材,以及藏紅花、當歸等名貴藥材,這些可以說都是搶手貨。而換回來的就是大批糧食、布匹、食鹽、火蠟,這都是西匈奴族的生活必需品。看著這一切,西提休屠王何樂而不為呢!他感謝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起歹心?

平時西提休屠王有個頭疼腦熱的了,馮世奮還特意派人帶著上好藥材、補品前去看望西提休屠王,兩個隔河對峙的首腦人物由此竟成了知心朋友。這時,馮世奮這邊開始做西提休屠王的思想工作了,有封信這樣寫道:

……這樣長此以往畢竟不是辦法,難保將來我馮世奮告老回鄉,新選派一個愣頭青,到那時你怎麼辦?往西、往北,更大的敵人在「請君入甕」;即便就是一直能跟我大秦搞好關係,難保有一天,你的敵人不跨過瀚海來收拾你。到時候,背水相戰,你不是被攆下黃河就是一個一個被殺光。

西提休屠王無奈地回信說:

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大家一起玩完……

馮世奮回執罵道:

「你就那點出息,部眾怎麼能信服你,你就忍心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被敵人殺死在黃河邊?最好的辦法就是你稱臣於我大秦,誰膽敢來侵犯你,我大秦可不是好惹的。不管怎麼說,此次公子扶蘇和蒙恬將軍要來揚子渡,專門考察市坌情況和農業發展情況,您能不能過河,先見見他們?」

猶豫了幾天,西提休屠王終於給馮世奮回了一封信:

將軍所談的這些,小王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我個人的安全如何保證?我倒真想藉此機會見見我的外甥女驕陽。她目前還好嗎?

馮世奮能猜到西提休屠王的心思,於是西提休屠王所提出的條件他都滿口答應下來。

為了打消對方的疑慮,讓西提休屠王放心地談判,馮世奮報請扶蘇和蒙恬,提議把會談的地點放在河西,選在揚子渡西岸的紅樹林。

揚子渡的確不同凡響,往東五里許是安定郡、北地郡、上郡的三岔口,形成一座自然城鎮,居住著兩萬各族民眾。由於大部分是齊國曆城移民,所以也就順勢定名為歷城。馮世奮的南軍大營就設在城外,偌大的校場平展開闊。這裡在早晨是士兵們晨練的操場,等一過晌午,這裡已是熙來攘往的集市。分別有牲畜活物交易,青銅、粗細瓷器,糧食及日用生活品,山珍海味,藥材、皮毛,有時也外帶粗製的玉器古玩。說書玩雜耍的,唱秦劇譜山曲的,吸引著其他民族特別是過河而來的匈奴人圍看不厭。有人什麼活物都不帶,手裡只拎半罐酥油,是這半罐子酥油帶著主人走進了沽酒坊……因為酥油不但能食用也是上等用品,而且是寺廟和富貴人家點燈必備之物。燃燭無煙卻有股淡淡的奶香,富貴人家要的就是滿屋異香,春宵恨短。酒是兌水的,而酥油卻來不得半點瑕疵,有商業頭腦的商家都會專門在店角放幾口大缸,專門收購酥油,然後再高價賣給有錢人。酥油永遠都是稀罕物,由於是出自奶製品,風調雨順,牛羊旺盛還說得過去,遇到大旱年,牧人要保羔羊,奶製品自然就少得可憐。那時節,酥油出奇得貴。

馮世奮避過人流匯聚地,在渡口北灣迎候自己的上司,跨前一步來個半蹲大禮:「馮世奮參見公子殿下,參見將軍。」

「免禮,免禮!」扶蘇只是做了一個手勢,急切地問:「他們來的人呢?」

馮世奮閃身讓出一個面目嚴謹的匈奴谷蠡王,來人是西提休屠王的親弟弟,那人微微叩了一禮,而正在下車的驕陽卻愣住了:「小舅……」

「驕陽……」可能是長期帶兵的緣故,匈奴谷蠡王激動時才露出一份真情:「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驕陽早已衝到跟前,卻又剎住,含蓄地輕輕抓起匈奴谷蠡王的手說:「小舅,我要給你介紹兩個人……這是公子扶蘇,就是將來當大秦皇帝的公子。這一位是蒙恬將軍,也是您外甥女兒未來的夫婿。」匈奴谷蠡王驚訝地瞪大雙眼,好像不相信眼前的事實。聽驕陽仍在介紹說:「我有兩個舅舅,這是我的小舅,不過我也只見過他一兩面。」

和幾個大人物見過面,匈奴谷蠡王怔怔地望著馮世奮。因為今天的晤面都要仰仗馮世奮來組織,並且說白了,匈奴谷蠡王的命就捏在馮世奮手裡。馮世奮不僅是個將軍,也是個外交能手。馮世奮自信如常,面帶微笑,問:「公子、將軍,是不是先到大營歇息片刻?」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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