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痴詠霞情篤探前緣 驕公主情深試姻緣

蒙府多了一個詠霞,和蘭園都是蒙母的養女。但蒙母卻對詠霞存著另一番心思,讓人捎信叫大兒媳馬蓮蓮專程從陽周趕回,婆媳二人竟然商討讓詠霞給蒙恬做二夫人。馬蓮蓮聽到有人能服侍自己的夫君當然樂意了!詠霞帶著兩封家書趕回渾懷障,其結果是既傷透了姜離子的心,又把自己逼向絕處……

詠霞走進蒙府純屬偶然。當年她自南方跟隨蒙恬走進京城蒙府,蒙母就十分憐愛,把她當親閨女似的。蒙母平生最大遺憾就是沒有生下女兒,不過好在先前收養了一個蘭園,現在蒙恬又帶回一個詠霞。上蒼總是在不經意間為她彌補著沒生下女兒的缺憾,這她要好好感謝兩個兒子。當然,詠霞在蒙府也只是形同一個過客,便在第二年春暖花開時隨軍北上,繼續跟隨著蒙恬。那天送行時蒙母兩眼含笑,雙手抓住詠霞,很是意味深長:說:「他一個男人,平時正事一忙,總是疏於照顧自己,長期下去可不行。閨女,我可把兒子交給你了。」接下來又是馬蓮蓮,像個大姐姐似的,一把抓住詠霞,端詳半天似乎滿意地道:「我說么咱倆這麼有緣……」她突然神秘兮兮地悄然說:「妹子,別哥長哥短的了,嫁給他吧。姐姐分不得身,你不侍候他還會有誰……」詠霞當時別提多彆扭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詠霞的面提到這類事情,而且是蒙恬的夫人親口說出,詠霞羞赧得簡直無地自容:「嫂子……」

「不能叫嫂子,就叫姐姐……」眼看大軍就要出發了,咸陽郊外人山人海,都是前來送行的人群。馬蓮蓮叫過兩個兒子:「蒙靖、蒙憲,你們兩個過來……」立刻蹦蹦跳跳過來兩個年齡十來歲的孩童:「娘,您叫我們么?」

馬蓮蓮一手扶住一顆小腦袋,詠霞留心看時,兩個孩子果然和蒙恬哥哥很相像。就聽馬蓮蓮說:「我和孩子一直住在陽周,這兩個打小就是在陽周出生的,今番進京回蒙府也才是第二次,事辦完之後,我們娘仨還得回陽周……」馬蓮蓮說時看似是在笑,但詠霞分明看見她眼裡淚花打轉,話語間也帶出一些凄惶。詠霞親和地撫摸著兩個孩子說:「嫂子,跟我們到北疆去吧?一家子團團圓圓該多好。」

「娘,我要跟姐姐走找爹爹去……」馬蓮蓮一把拉過來說:「不敢叫姐姐,傻相。叫娘,叫,快叫呀!」兩個孩子左右看看,奇怪地不知所以然,最後還是沖詠霞喊道:「娘……」

想想這些,詠霞不由一陣羞赧難擋。這次詠霞帶著任務回到蒙府,似乎又一次提醒了蒙母,高興地就跟見著自己親生女兒似的,噓寒問暖,讓後廚趕快給詠霞做好吃的。竟然失口讓蘭園喊詠霞嫂子……接著,暗地裡派人到陽周去叫馬蓮蓮。馬蓮蓮這次可謹慎小心了,知道詠霞一時半會也不走,打算先探探詠霞的心思。

詠霞以一個歌姬身份隨意出入各豪門王公府邸,打探各方信息,因此,京城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並將此信息源源不斷送往北疆。而來回傳遞信息的使者就是姜離子安排的人,也是黑衣打扮神秘無比,無人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姜離子始終不忘主動跟詠霞聯絡感情,還時常帶上些關懷、問候之類的話。詠霞則只能叫苦不迭。實際上詠霞至今仍然無法對蒙恬釋懷,性情中的女子怎麼能忘記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常理,所以她無法正面回覆姜離子的頻頻示好。

但姜離子對詠霞卻一往情深,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記得詠霞受命管理軍需婦女團期間,是專門負責軍需生產的,姜離子便主動問她有什麼困難,要不要幫助解決。姜離子時常鼓勵詠霞說:「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身邊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勇敢點!」姜離子還為詠霞鼓勁地豎起拳頭。還別說,詠霞在軍需被服廠幹得十分出色,不用蒙恬操心,越發贏得人們的尊重。這個軍中第一女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了,能否贏得姜離子這樣的舊貴族子弟的愛慕,詠霞對此似乎沒有思想準備。

詠霞一個孤兒,沒有一個親人,孤苦伶仃,因此,在她內心裡對富貴人家是很有些看法的。但姜離子面對普通民眾不低看,不高傲,同情下層人士,對於詠霞更是愛護有加。按詠霞的想法,將這次京城使命完成,她要下個決斷,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可顯而易見,蒙恬是決計要當妹妹待她,那麼她就勢必要……這看似有了眉目的大事,現在讓蒙母摻和進來又立刻變了味道,一心想讓她嫁給蒙恬,這該怎麼辦呢……詠霞真是左右為難。

詠霞虛於應對蒙母,也是因為實在太忙,周旋於京城各大豪門貴族間。她把探得的情報先呈報給二哥蒙毅篩選,然後才送往邊關。蒙毅當然知道各類事情的輕重緩急,一年多的時間裡都是這樣乾的。眼看春暖花開,朝中局勢也趨於平穩,詠霞在一封信里也帶出了思念邊關各位朋友的心思。蒙恬說:「那你就回來看看吧!」聽到詠霞要回邊關,就此又一次提醒了蒙母。老人家認為詠霞這件事情再不能拖了,遂帶信先叫回馬蓮蓮,晚上專等蒙毅回家吃過晚飯,這才三個人單獨碰了面。蒙母非要讓蒙毅代她給蒙恬寫封家書……本來,按馬蓮蓮心思也只是跟詠霞逗弄一番,蒙恬那頭她已探知不是那麼回事,可現在婆婆倒認真了,她也就只好順其自然。蒙毅也只是敷衍母親說:「我哥的脾氣可不是隨便之人,到時候他不同意,母親也別在意。」蒙母執著地說:「哎呀,那些事情不是你能操心的,你就照我的意思給我寫,問蒙恬,你把人家詠霞要耽誤到啥時候?就這樣寫。還有,你若不好好待她,你老娘我可是不答應你……」

一切準備妥當,詠霞立即趕往北疆。一路上打聽到公子扶蘇和蒙恬率團正在艾山峽觀摩考察新秦中引黃灌溉,而詠霞興緻勃勃趕到時,分水閘的觀摩已經結束。得知觀摩團已經沿著引黃枝津向北而去,要在百里外的安定郡分水閘進行實地觀摩,而且觀摩團還要沿途觀摩移民新村,詠霞就這樣走走停停,始終沒能和觀摩團的人碰面。詠霞心想,反正他們一定是要回到渾懷障的,於是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渾懷障。

兵溝那條大峽谷,西枕黃河水,東靠大漠,地勢險要,歷經歲月剝蝕,兵溝的高崖依然挺立在黃河岸邊。站在兵溝崖邊,新修的兵溝橋比先前更寬敞更結實,工匠們正在用南方荊楚出產的上等油漆進行彩畫。割漆的刺鼻味瀰漫著整個兵溝峽谷,直衝人們鼻翼。

連日來,驕陽公主幾乎每天都要到兵溝橋駐足徘徊,知道的人心裡都清楚,那是思念!那些老侍衛們都私下議論,說這女子也太那個了……

那天驕陽默默離開兵溝崖邊,準備返回渾懷障城。走到大禹渡,從一條大駁船上走下幾十個不同民族的商販,趕下幾百頭牲畜。他們其中大部分都是留在渾懷障的匈奴人。夥計們都在調理牲口,三個商賈模樣的人剛剛走下船,便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走進茶肆,吩咐夥計:上酥油、奶皮、炒米、烘乾肉等,外帶一壺磚茶。驕陽見了這些匈奴人就感到格外親切,但又不好意思湊過去,只好自己來到臨河窗前,要來和他們同樣的吃食,仔細留心那幾個遠道歸來的商販談論著什麼。

一個是留守在家的,那兩個是外出歸來的,家裡的這個就急於想聽聽匈奴那邊的事情。「老兄,托你幾個月的事情……」面對這位的提醒,對方懵懂地看了他半天:「老兄你指的是……」那位急道:「哎呀,我讓你打聽的事情,原來叫你耽誤了。」

「哎呀……」對方恍然大悟,道:「別提了,你弟弟的這事情我還真沒忘,可你怎麼就不先問問咱匈奴帝國的事……出大事了。完了完了,我們匈奴人算是完了,秦軍沒把大單于怎麼樣,卻叫他兒子給殺了……」

「啊……」驕陽聽到此話哪裡還能承受得了,衝到幾個商販桌前神情焦急地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幾個匈奴人面面相覷,驚訝地上下打量了半天,心說這姑娘是怎麼了。其中一個突然生氣地說:「姑娘,我們不認識你。你是誰家女子?這些事情豈是你關心的么?」驕陽剛想說我就是單于的女兒,但突然理智地認為不宜暴露行跡,話到嘴邊又終於忍住了。不得不和緩了一下語調說:「我們都是匈奴人,我是出於一種關心,是對部族的一種關心。對不起,冒犯了!」說完,驕陽還是出門走了。

她一個人獨自來到黃河邊上,這正是她平日常來的地方。想著剛才幾個客商的談話,驕陽和手裡的家書進行對照,突然失聲地哭訴著:「父王,母后……你們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么?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驕陽咚地跪倒在崖邊,面對青翠的卑移山訴諸衷腸。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身邊的一切景色和正在發生的事情對她已經毫無意義了。

扶蘇、蒙恬和他們的觀摩團跨過兵溝橋,直趨渾懷障。一行人回到大營,侍衛們早已迎出二門,牽走扶蘇的獅子照寶馬和蒙恬的汗血黑風馬。珍珠高興地迎上前:「公子、將軍一路辛苦!」扶蘇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開玩笑道:「呀!還是我們的珍珠逍遙自在……」

「公子……」珍珠嗔怪著說:「人家可是天天做夢都想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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