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孟姜女舌戰九重堂 酷吏男淫征受懲治

寒冷的冬日,西秦大地一片蒼茫。雪地上,一個凍餓無力的女子,被匆匆而過的始皇帝命人救起……香茜公主莽撞間跟儷妃發生摩擦。朝堂上,氣度不凡的香茜公主概述孟姜族女主家之社會秩序的優越,並向皇上稟明孟姜族男子不該出勞役……酷吏昊伊在蔥嶺一帶負責征勞役期間的惡行令眾臣瞠目結舌……

當西秦大地迎來第一場雪時,有關焚書及殺方士、術人那件事幾乎成為過去的記憶。這個冬天,關中平原從來沒有過的寒冷來臨了。當然,事情遠不是咸陽城中人看到的那樣單一,也就在昨日,有關馬谷隆冬生長出西瓜的傳聞將最後一批方士騙到那裡,並要他們當場做詩誦賦。結果,馬谷天空氣候大變,落下來的不是什麼雨雪,而是飛土揚沙和大如斗的石塊……到天黑時,馬谷幾乎已被夷為平地,一切罪證都在塵埃中消失。

咸陽宮陽光閣,始皇帝披著金絲猴皮大氅觀看滿城雪景。就聽下面的趙高吩咐宮人們清掃積雪,始皇卻將趙高喊上陽光閣,說:「給他們說,雪不必清掃。」

「諾!」趙高急忙吩咐一個太監下去重新調整,只將走道上的雪清掃出來,別的地方的積雪不要動。趙高道:「……陛下您真好興緻!有大文博士之風。」

「冰清玉潔,銀裝素裹,純正得很。趙高,你難道不喜歡這樣的雪景?」始皇帝對於白雪的飄落顯得非常激動:「上蒼的傑作啊!非常了不起。」

「陛下,雪景是很好看。但奴才關心的是怕陛下被雪滑倒,驚了聖駕。」

「走,趙高,準備馬車,朕要到郊外看雪景。那個無遮無擋的白雪世界一定會更加美麗……」

「陛下,等用完早膳吧……」

「哎呀,朕等不及了,回來再吃。快走!」

咸陽的冬郊,萬物凋敝,到處是光禿禿的山嶺和田野。鑾鈴叮咚清脆,駑馬奮蹄攪起一片雪霧。空曠的郊外,雪域覆蓋了大地的一切,只有莫干山上的亭榭尖兒上,風攪雪吹出一個小豁口,露出南方割漆調出來的橘紅顏色,鮮艷的如同鑲嵌著一排紅棗,在這冰天雪地里醒目極了。沒一絲風,清冷純正的空氣使人呼吸極為暢通,更增加了雪地美妙的感覺。走下御輦的始皇帝就像專門出來郊遊一般,心中歡喜異常,張開雙臂,喲喲呵呵的大叫幾聲,有意放鬆自己經常緊繃的神經。整個郊外,除了剛剛到達的御林軍護衛在周圍,再不見任何人影。像這樣放鬆的時候,平時簡直難以想像得到,單憑這一點,做皇帝根本不好玩……

但趙高還是不忘儷妃給他交代過的,抓住時機提醒道:「陛下,少公子胡亥的大婚迎娶不能再拖了。」始皇漫不經心地正在觀賞雪景,遂不經意問:「拖拖又怎麼樣?不拖又能如何?這難道還有約定俗成嗎?」趙高心說這叫什麼話,純粹是瞎抬杠,繼而說道:「就是要陛下親自選一個好日子。」

「怎麼才能算是好日子?我隨便指定的日子,它就一定是好日子!」趙高就納悶了,今天這皇上是怎麼啦?於是更加謹慎地說:「陛下有所不知。如今我大秦帝國國運昌泰,陛下受萬民敬仰,萬國朝覲,更應該有一件大喜的事情來賀壽慶豐,才能相得益彰。奴才以為少公子婚事正逢這樣的重要年頭,年頭對了,就差日子了。」

趙高是善察言觀色的行家裡手,始皇的臉色總是陰晴不定,說變就變。果然,沉吟不語的始皇問道:「那你說應該放在什麼日子比較合適?」趙高隨即道:「奴才以為放在正月十六最為妥帖。」

「這是為什麼?難道還有個說法不成?」

「陛下,先秦初時受封之日不正好是在十六日么?」

「嗯!好日子。」始皇帝不由地回頭看看趙高,爽快地說:「那就放在正月十六日吧!朕幾乎都忘了這檔事。」

「陛下英明!」

「不必虛言了,明明是你先想到的。」

「……陛下!」趙高自討個沒趣,見始皇已經對雪地沒了興趣,獨自一人朝御輦走去,趙高急忙伺候著始皇登上御輦。一輛御輦、一隊御林軍踏著積雪,行進在莫干山間道上。趙高隱約感覺到正是自己提到胡亥的大婚,才打攪了皇帝的雅興……

突然打莫干山間道走出一女子,撲通跪於雪地,高聲喊道:「民女香茜拜見大人……」

「閃開。哪裡來的刁婦膽敢攔擋御駕!」馬上開道的衛士挺戟就要刺。車內始皇也已瞧見,厲聲喝道:「莫要亂施殺手。」衛士一聽只好將已刺到近前的畫戟抖腕收回。始皇御輦已到近前,臨窗看視。跪於雪地的女子素裹單衣,身材瘦弱卻突顯苗條秀麗,在寒冷的清風中瑟縮發抖。她身上最大的特點不是因為長得秀麗,而是脖子上那特大鏤金鎖也在身子的抖動下叮噹脆響。她雙頰凍得通紅,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睛清純透明、炯炯有神。始皇第一眼就認定這絕非一般女子,頓生好感。於是溫言道:「有何冤屈?值得在雪地里跪道喊冤?」那女子認定這是個很大很大的官,意志堅決地開口道:「民女來自南方大山深處……」突然感覺眼前炫目,身體一下子疲軟地倒在雪地。始皇急忙下令:「快將這女子抬上御輦回宮。她這是凍餓所致。」一陣急行,御輦一溜煙似的駛進咸陽宮,始皇命將那女子抬進冬暖閣壁爐邊上,讓宮娥彩女們細心照看。

雪地里被始皇救起的女子,正是蒙恬隱居南方時,在蔥嶺秭歸大山深處相識的孟姜族頭人,名叫香茜公主。蒙恬奉命回京前,二人義結金蘭,感情篤深,拜別於江岸。但此次香茜公主出山北走,並非是來拜訪蒙恬,而是另有隱情。原來,長城工程浩繁巨大,需要民工更是有來無回。朝廷不得已只得下令在全國範圍內強征民夫。所以,孟姜族也被殃及,抓走了好多男子充作勞役。正在巴江汊主持召集開十法令、十長老大會的香茜公主聽聞此事,急忙趕回酋長駐地,那裡已經圍滿了各地趕來的家長好幾萬。誰知孟姜族人是女主家,主家人未做勞役,卻抓走了孟姜族的男子。望著這些翹首以盼的屬下子民,香茜公主義無反顧地踏上尋訪民夫的征程。她先在嶺南蠻夷開山劈道的民工中各處尋訪,沒有發現一個孟姜族男子,斷定是被擄掠到北方修長城。香茜公主回到酋長駐地安頓了一番,素裝北上,踏蔥嶺,過巴江,越秦嶺,踏上三秦大地。一路上,她雖說身著樸素,卻氣度不凡,還能說一口流利的關中語言和中原通用語言。

她相貌超凡,一路走來,成了知名人物。因為她是孟姜族人,所以大家好像商量好似的,都叫她孟姜女。她不懂秦國禮儀,更不懂得要見什麼官員必須先到衙門去。孟姜女此次來的目的就是一定要找到孟姜男子,並將他們帶回家鄉。但她另外還有一個念想,想先見見秦國的大皇帝,向他稟明孟姜族男子不該出勞役。即使一定要出也得女子來出……

孟姜女在眾侍女陪護下終於蘇醒過來,但已是第二天上午時分。她發現身邊都是十分陌生古板的面孔,宮娥彩女們雖說漂亮,但喜怒不能露於行跡,所以就板著一個面孔。她很不自在,翻身下地,滿庭走動,從來沒見過這麼大且富麗堂皇的地方。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宮娥們有規矩,知道她是皇帝的客人,既不敢怠慢,又不知怎麼辦才好。而這時,她突然發現自己那身裝束沒了,而是身著宮廷華麗的服飾,渾身感到很不自在。香茜極想扒掉這身衣服,卻苦於找不到自己那身素服,就向庭內的人詢問道:「我這是在哪裡?我自己的衣服呢?說話呀!你們……」

「誰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宮內一位領班大太監路過時這樣喝問道。旁邊一位小太監急忙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領班太監何其聰慧,立刻換了面孔,鞠躬賠笑道:「小的不知是皇上的客人,請貴客恕罪。」

那變了聲道的腔調聽來特別刺耳,香茜睖睜一下,遂直陳其意道:「民女敢問這是什麼地方?」太監有點驚訝,心說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哪裡……「啊,姑娘,您大概忘了,這裡是皇宮。難道皇上沒有告訴你嗎?」他心說你遲早是皇上的妃子……一般女人進不了宮,進了宮的女人那就是皇上的女人。香茜一聽驚訝萬分,遂又問道:「你說什麼?這裡是皇宮?」

「啊,對呀,是皇宮!」香茜激動地說:「那我就能見到皇上了?我要立刻面見皇上……」

那太監顯得很是為難:「姑娘有所不知,皇上他很忙,現正在上朝。他命奴才們好好地侍奉你,等皇上下朝之後,他會來看望你的。你還是先在宮內歇著吧!」

「不,我要馬上面見皇上……」

「哪裡來的野女人?膽敢在宮裡大肆張揚……」說話之人正是越權新主後宮的儷妃。她杏眼圓睜上前打了孟姜女一耳光,使了一個下馬威。宮裡的哪個女人敢這樣放肆地說話?包括皇后也不行。

這一耳光打得好哇,把初來岔到的香茜內心裡的霸氣給打出來了,儘管是以善治天下的女主,但又怎能忍受這等侮辱?不由分說,抬手還以顏色。啪!耳光更為清脆,把整個後宮都震驚了。太監宮女們嚇得魂不附體,亦不敢相信這個異國女子竟然如此膽大妄為。耳光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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