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幹吏辦案雷厲風行 朝臣褒貶人云亦云

幹吏李鎬判案不徇私情,雷厲風行,受到治下人民愛戴。此時京城紛說北疆蒙氏有異心,引起始皇懷疑;朝中奏報散發邊關各處,蒙恬受到各方猜忌。儘管李鎬作風正派,嚴於律己,但面對痴情女子……蒙恬在渾懷障為謫邊文人李鎬和胡女娜仁漠蘭舉行了別開生面的婚禮。

拿下赤木第三天,北河縣發下文告,新縣令要集中辦案了,這天大的消息一經傳出,整個納林淖都沸騰了。有冤情的更是抱著希望,早早彙集於縣衙,等待升堂。前來看熱鬧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其勢空前。為懲一儆百,公正廉潔,李鎬下令將公堂設在衙門街口,便於民眾觀審案例。

牛皮遮棚下,高高端坐著李鎬,案頭的金雕令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圍觀民眾頓覺那金雕令卓爾出群。雁陣排開,皂吏們手執水火棍,肅穆以待。「將人犯赤木押上堂來!」因不是在縣衙堂內,傳令還是類似三階九遞形式傳出去老遠。不一會兒,赤木身戴重枷,押至街口衙前,早已是形容憔悴,面無人色,半呆半傻,還哪有先前的神氣和霸道,乖乖跪於衙前聽候發落。民眾們睜大雙眼,半張半合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這就是堪稱一方諸侯的赤木嗎?這就是那個占草地、霸良田、欺民女的赤木嗎?有誰會相信他也有今天。大家議論紛紛。

李鎬再次高聲道:「傳證人!」呼啦啦湧上百十人,其中就有娜仁漠蘭和她的父親穆圖,全是跟赤木有著切膚之痛的人。看看證人都到齊,李鎬當庭宣判:惡徒聽判,現官府已查明,赤木霸佔草地、良田、美宅、牲畜,以及犯有人口販賣等多起罪行,草菅人命,致使受害人家破人亡,背井離鄉。今,國法難容,民怨難抑,唯將該犯赤木法辦,方能張我國法,平民之冤情。赤木所佔草地、良田、美宅、人口、牲畜等如數歸還本家,以平民憤!押下去,斬立決。

眾人聞聽歡呼雀躍。圍觀者也由不住額手稱慶,終於將這個不可一世的強梁繩之以法。那百十個受害之人呼啦啦全都給新縣令李鎬跪下,感謝他的大恩大德。李鎬離開座位,攙起前面的幾位老者:「大家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乃一介布衣,現受朝廷重託在身,都是本職分內之事,何言謝意!」當他看見娜仁漠蘭,漠蘭重重給他磕幾個頭,眼裡閃出的除了感激之情外,還有一份愛慕之情,令李鎬手足無措,連連說:「都起來,快快起來了,本官還要繼續審案!」

眾人這才紛紛爬起來退到邊上。緊跟著一名少婦哭哭啼啼上訴冤情:她本是一個小地主的使喚丫頭,小地主妻妾成群卻沒能生下兒子,成為他人到中年的一塊心病。一日酒醉,心血來潮的小地主劉奇強行和這女子成就好事,聲言若能為他生下兒子,自然會身價飆升,立為正室。這女子哭訴一場,也只得將他的話當真,寄希望於自己那十分爭氣的肚子。她心裡明明白白,倘若生下女子,肯定會被掃地出門。但女子懷孕後卻激起其他妻妾們的嫉妒和排斥,硬是逼迫小地主將懷有身孕的丫頭趕出家門。當時,小地主也後悔酒後和這丫頭的行為。那丫頭被趕出府門後無人收留,隨便找了一孔破窯住下來,對自己悲慘結局悲痛不已,卻也無計可施。想尋個方式一死了之,而肚裡的胎兒一天比一天動作大,扯動初為人母的慈悲之心,於是下決心再苦再累也要將孩子生下來,挺著個大肚子去挖野菜,聊以度日。到初冬時節,寒窯里突然傳出聲聲嬰兒啼哭之聲,驚動四鄉八鄰。生下的果然是一男兒,此女決心要堅強地活下去,將兒子拉扯大,將來可以母憑子貴。

這事當然瞞不過小地主,後悔的他整天唉聲嘆氣,恨自己當初的決定。自然,在家裡也不會給妻妾們好臉色看。於是,妻妾們再次定計,讓小地主將自己兒子奪回來。小地主當然想要兒子,但不忍心去奪,先跟女子商量,打算給她一筆養老錢。沒成想,那女子非常有主見,一口回絕:「你就是把整個家業都拿來,我也不換!」此言激怒了小地主,也正好師出有名,小地主一怒之下,不由分說搶走了兒子。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不怕講理的君子,單怕不講理的小人。那女子悲傷至極,想一死了之,有同情她的鄉鄰勸說讓她告官。談何容易,正碰上樑十九這糊塗官,越告越委屈,後來嫌那女子煩人,乾脆派人來攆走了事。

李鎬仔細推敲此事,再看看眼前這少婦,倒還真的姿色俱佳,只是身穿男子服飾,面現憔悴和哀傷,已經到了哭告無助的地步。想她把自己一生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如今兒子卻被生生奪去,如何不哀傷悲戚?李鎬又看了看過去所判,都是以女孤苦為由,判小地主出錢了斷此事。怎奈,這女子不慕錢財,只想要回兒子。李鎬認為此風絕不能長,否則將有多少女子孤苦流落,無人憐憫。且,人無天倫,母子分崩,天下道德淪喪,人之情義不存,這大好清平世界還何以能存?金雕令嘡的一聲響,李鎬高聲喝道:「傳小地主劉奇上堂!」

小地主劉奇遠沒有赤木那樣強硬,老遠就下了馬車,戰戰兢兢走至堂前,一呼跪地:「小民劉奇給大人行禮。」李鎬想先試探此人,說:「劉奇你可認識身邊女子?」

「認得……啊,不,不認得。小的不曾見過此女。」劉奇語無倫次,狡辯的本領也太差,令人發笑。李鎬心裡對這個狡賴小地主已經十分惱火。旁邊女子急道:「你,你不認得我?可我認得你,燒成灰我也認得你!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女子撲上前,扯住劉奇不放手,聲音嘶啞地喊叫著。

有皂吏上前拉住那女子,李鎬也勸她不要激動,並繼續對劉奇發問:「劉奇,你到底認得不認得此女子?本官這可是最後一次問你,你可別怪本官沒提醒你!」

「認得,認得,小人認得!」劉奇一聽此話,不敢再行狡賴。「她可是你家從前的婢女?」

「是,是是……」

「你可看清了,她可是被你霸佔而有身孕,後又被你趕出家門?」

「是,是是……」劉奇聽著很彆扭,但又不敢不承認,生怕再次說錯話。

李鎬繼續追問:「她生下的兒子又被你強搶回府,可有此事?」

「是,是是。哦,不是這樣。兒子是我的……我的骨血!」

「兒子是你的骨血怎麼會從她腹中所出?說!」這個問題不難回答,但卻令劉奇不知如何回答。「因……她……老爺,天地良心,確實是我的兒子……」李鎬聲色俱厲:「本職當然心中有數。是你的兒子,緣何只有兒子而沒有母親?來呀,把這個貪得無厭、自私自利、為富不仁的小人給我重責四十大板。」

「得令——」皂吏們水火棍搗地有聲,齊聲斷喝。左右水火棍夾住劉奇,按翻在地,走來手執大板的皂吏,揮起便打。劉奇大呼:「……大老爺,饒我……我實在冤枉。都是,都是那幫娘兒們乾的好事……啊,啊呀……」皂吏受命,乒乒乓乓就是四十大板,打得小地主劉奇哎喲哎喲喊叫不停,自出娘胎也沒有被人這樣打過。

李鎬心中甚覺好笑:「劉奇,你為什麼挨四十大板,明白嗎?」

「唉喲!小的,小的不知!唉喲——知道……」

「知道什麼?說來本官聽聽!」

「小的,小的搶了兒子……」

「誰的兒子?」李鎬藐視地追問這個狡賴的傢伙。「我的,是我的兒子。」

「混賬話,你已將人家趕出家門視如草芥,是你先作出不仁不義之舉將老婆兒子拒不接受,焉能是你的兒子?分明是你愚昧無知,自私自利。在她生下孩子時,你仍不思悔過,還是任由她們寄居山野破窯。搶奪兒子時,你又絲毫不顧念人家母子骨肉之情,似你這樣心存歹毒、妄自胡為之人,本官砍你的頭都不為過,你明白嗎?」

「啊呀呀!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劉奇已經癱軟如泥,不住磕頭。「你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吧?」李鎬放緩了語氣問道。「將,將她接回家中,好生養著……」

「你說了不算,那要看人家樂意不。」李鎬隨即詢問:「堂下女子,你可樂意?」那女子蔑視地不想多看劉奇一眼,說:「呸!不稀罕,我的兒子,我會養大他。」話說很乾脆,急得劉奇眼望著李鎬,說:「大人,您看她,她……」李鎬就當沒看見,嘡地拍響金雕令,高聲喝令:「眾人聽判!」李鎬揮手間,走上一個抱著孩子的老媽子,那女子情急心切就要撲上去,卻被皂吏攔住,只是求助般看一眼李鎬,呼叫:「兒呀……」李鎬耐心地說道:「唉!先不要忙。本官問你娘家姓氏怎麼稱呼?」那女子不解,問道:「娘家姓甘,不知大人所問為何?」

「甘氏聽判,抹去你婢女身份,尊你為本縣第一貞夫人身份,帶兒自養。」

那女子一聽此話,心情無比激動,給李鎬接連磕幾個頭,隨即接過老媽子遞過來的孩子,失聲哭泣。圍觀民眾見事有分曉,好人終有好報,讚譽聲四起,激動地直誇好官。李鎬又藐視地看著劉奇:「劉奇聽判,勒令你劃給她們母子水旱田各五十畝,牛二十頭,羊五百隻,並在劃地內負責為她們母子修貞夫人邸。從此以後,你和她們母子再無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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