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邊關大捷帝迎愛將 蒙府上演負荊請罪

蒙恬橫空出世,退敵於千里之外的九原郡,威名遠揚。朝廷上下都為他的歸來額手稱慶,特別是九五至尊的始皇更是高興。不日,御駕親迎北郊,君臣雙雙乘車回宮。蒙恬內心仍有一事難以釋懷,跪於家門口要給母親負荊請罪……

信使日夜兼程,飛馬直奔京師咸陽。那匹大漠駑馬雖說身材短小,但耐力超群,一路奔到京師重門,眼見已是口吐白沫,渾身冒汗,卻仍然圓睜豹眼,竹耳直立如刀削。它狠狠地打了幾個響鼻,把一泡熱尿撒在武朝門前用黃土、砂石、白灰混合鋪就的大道上,引得門兵雜役厭惡地沖剛剛下馬的軍人直嚷嚷:「幹什麼你?你以為是你們家馬廄……」

風塵僕僕的軍人,綻露著油黑髮亮的寬闊臉膛,只是一個勁地笑著給人家賠不是:「對不起了,這畜生實在不長眼……」

「少來這一套。」雜役手指高大的壯漢,以絕對皇城雜役高過塞外千戶的優勢說:「告訴你,那畜生不聽話,但你得守這裡的規矩,它拉下多少,你就給老子帶走多少……」

「你在幹什麼?」一位年輕英俊的公子正好要進門,驚異地問道。雜役聞聽急忙跪地磕頭:「回公子,沒什麼……」扶蘇又轉臉看看風塵僕僕的北方壯漢,立刻緩和了語氣:「是北疆回京傳奏的信使吧?」壯漢眼見剛才那傢伙給英俊公子跪地磕頭,也就猜到這是誰了,啪地撩起戰袍,單膝跪地,右手拄地給公子行大禮:「小的見過公子!」

扶蘇看著這位憨厚樸實的漢子,覺得很親切,伸手攙起他:「不必如此,趕快進去吧!」

「謝公子。」信使動作利落地起身相讓:「公子先請……」扶蘇並未先行,而是轉向那個仍然跪地的雜役:「你剛才的行為本公子已經看見了,下面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

「是,是,小的明白……」雜役嚇得不敢抬頭。「我看你不明白,今天讓本公子教教你……」說著伸手拿過信使手裡的馬鞭,劈頭蓋臉地抽在雜役身上。「公子,饒過小的,小的知錯了……」

「你知道他們固守邊關該有多麼辛苦?哼!你知道匈奴人是怎樣屠殺邊民的?哼!你知道不知道,塞北的季風一次能刮多長時間?哼!你這個不長良心的東西,去,現在就脫下你的衣服,把馬糞給我揀乾淨,把馬尿給我擦乾淨,聽見了嗎?」雜役已經戰慄的沒有人形:「聽見了……小的一定照辦。」

扶蘇拍一下愣神的信使:「咱們走,跟我進金殿。」信使解下佩刀,掛在馬鞍橋上,點頭稱是:「謝謝公子!」這是由衷的,是發自內心的,信使早就聽說扶蘇公子平易近人,善待下層百姓,今天的一幕使得信使感受至深。

信使、公子所過之處,宮人、黃門挺胸敬禮,不敢怠慢,剛才的一幕他們早就看到了。信使來到金殿門口,自己高聲喊道:「報——九原郡奏報——北疆大捷——」百官盤腿坐於竹席之上,面向始皇。門外,傳諭宮人迭次喊道:「九原奏報——北疆大捷」,拱門一道連著一道,信使已數不清自己進了多少道門。一宮人站立在一道門口喊:「皇上有旨,信使親自進呈奏報!」

信使疲憊不堪,和公子扶蘇一前一後走進大殿,扶蘇急忙請安,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信使跪地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旁邊的太監疾走幾步,取走他雙手呈著的奏報。太監雙手捧著奏報登上丹墀,雙手謹呈給始皇。

始皇始終未動聲色,慢慢展開,一會兒喜上眉梢:「這是捷報。任囂擊退數萬匈奴,眾位愛卿猜猜是誰在幫他?竟然是蒙恬將軍。眾位愛卿,蒙恬將軍前往匈奴腹地打探軍情數月之久,已成功回到九原郡,不日即可返京城。」大臣們見皇上特別高興,久懸的心總算落肚。大家興奮不已,朝堂上頓時有了嘈雜的歡快聲,這是多少天來,朝堂上難得的一次歡愉。

臣工甲獻媚:「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九原解圍,我朝幸甚!」始皇笑呵呵看著仍然跪於地上的信使,問道:「朕來問你,你可曾親見蒙恬?」信使答:「啟稟皇上,小人確認是蒙將軍。蒙將軍和任太守正專程查看邊民被擄情況。」

始皇不斷追問信中所說情況:「任囂信里說蒙恬裝扮成行商人模樣,帶了幾個人?」信使絲毫不感到拘謹:「啟稟皇上,蒙將軍只帶著一個隨從,後來被匈奴姦細指認而出,關押了數月。一直到匈奴攻打九原城,看管鬆弛,這才在別人幫助下得以逃脫。他還繪製了北疆地圖。」始皇感慨良多:「他這哪裡是在雲遊,他時刻不忘記報效國家呀!」扶蘇應時道:「父皇,我朝能有這樣的將才,此乃是天大的福氣!」始皇頻頻點頭,道:「賞信使。」

「皇上有旨,賞信使!」宮人代宣。信使急忙跪地磕頭:「謝皇上恩旨!」遂爬起來退出大殿。

始皇鄭重宣旨:「傳朕旨意,咸陽北郊修拜將壇!」

下朝後扶蘇沒有回家,而是打馬如飛地來到蒙府,他要把這天大喜訊告訴蒙府人知道,不過更大的心思是要藉此機會見見蘭園。門人認識公子,慌得要進去通稟,公子不讓,只是隨手把馬韁繩扔給他,疾步走進蒙府。拐過廊角臨風亭,迎面正走來婷婷裊裊、依依可人的蘭園,扶蘇心花怒放,多日不見,這丫頭越發出落得楚楚動人。

蘭園是個守規矩的女子,到屋外一般不敢拿正眼睃目四周,更別說拿眼端詳一個男子。忽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心裡發慌,怎麼這聲音如此耳熟,抬頭見英俊瀟洒的公子扶蘇趨近跟前,正專註地看著自己。她趕緊蹲身行一個揖禮,面色紅雲酡艷,已是羞澀難捱,嗔怪地說:「公子何時到的?門人怎也不通稟一聲……」說著不滿地朝門房遠眺。扶蘇低聲道:「是我不讓通稟,就想給你一個驚喜!」蘭園一聽越是嬌羞難抑,扭身低首,顯示了女性的嬌羞之態:「去,又沒正經的,給我甚的突然……」

「誰說人家沒正經的?」扶蘇瞧瞧四下無人,突然伸手摟住蘭園,緊忙在她臉頰之上挨一下,驚得蘭園像只慌兔,想跑,卻思之不妥,只得由他吻了一下,頓時如觸電一樣通身酥麻,「公子……」自己語無倫次地也就掙開去,距離了尺把遠近。這樣兩人裝作無事地從垂拱門邊上走進中院。蘭園想起方才,暗罵自己這是怎麼啦,一見到這個男子就抑制不住一種衝動。

「蘭園姑娘,你剛才是要到哪裡去?」扶蘇總算切入正題。蘭園此時才算回過神來,心說,哼!你總算繞了回來,隨口相答:「不幹什麼,一直陪母親說話兒。這不,剛剛老人家累得才睡下休息了,我悶得慌,就出來走走。」

「是不是預感到我要來?」扶蘇故意問道。蘭園的臉頰此刻已是紅雲密布:「去,又沒個正形了……哎,你今天來有事么,怎麼拐來拐去都是這些?」扶蘇立刻賣起關子:「我要你猜猜……」

「就不猜,你想說便說,不說拉倒。」

經過幾次接觸,知道公子是個很隨和之人,蘭園也不生分,故意給他使小性子。扶蘇不再堅持,道:「好好,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家兄長蒙恬有消息了。」

「真的?」蘭園驚喜地幾乎跳起來,忽而定定看著扶蘇,生怕他又不「正經」。扶蘇甚覺委屈:「蘭園姑娘,不會吧!我何時留給你如此不好的形象?」蘭園笑吟吟地討好說:「對不起。」緊接著又說:「你一見面就真一半假三分的,我腦子笨,都不知道你何時為真何時是假。那我真的能馬上見到大哥嘍?」

「當然!」扶蘇停頓腳步,刻意擺一下頭:「他已經返回北疆,還在九原打擊匈奴的入侵。邊關捷報還能有假?」

「噢——終於能見到大哥了……」突然,她再次停頓下來,驚詫地瞪著扶蘇:「咦,不對,既然是邊關捷報,怎麼二哥不知情?」扶蘇都服她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蘭園呀蘭園,我真服了你,沒看看你二哥回來沒有?」蘭園恍悟,歉疚地沖扶蘇笑笑,又突然收起笑臉:「哎,這功勞不算,你不來說,二哥回來我們一樣會知道,只不過……」二人正自一邊走一邊嬉鬧,身後傳來腳步聲,正是蒙毅回府了。蒙毅見是公子扶蘇,趕緊納頭、立腕給公子施禮:「啊,公子先到了。」

蘭園輕呼一聲二哥,高興地如同一隻飛燕,興沖沖邊跑邊喊:「娘,您兒子……我大哥有消息了,還在邊關立下大功。」蒙毅點著蘭園纖巧的後背,會心地笑著沖扶蘇說:「唉,這丫頭……」蒙母已經被蘭園扶著坐起,蘭園道:「娘,你猜這消息是誰來告訴您的?」她有意識地引導蒙母注目屋門。果然從門外就走進公子扶蘇,輕聲道:「伯母一向身體可好?」遂微微點頭,算是行過禮。旁邊趨近小兒子蒙毅,上前抓住母親的手:「娘,公子來了……」蒙母像根本沒睡覺的樣子,臉上的疲憊未見消退:「托公子福,好,蘭園,快給公子備座。」

蘭園急忙踅過身,給扶蘇看座。二人互看了一眼對方,目光又迅速轉開。蘭園不自然地道:「公子請坐。」她兩手垂放在身前,退到邊上侍立。

「皇上龍體可好?」蒙母根本沒有要提蒙恬的意思。「父皇身體很好。」扶蘇心裡明白蒙母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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